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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前走,希望自己不要再遇到相同的人,然後把自己保護得好一點,再警惕一點。

「有段時間我常常想,他要是我的孩子……我把他當親生孩子疼愛,希望他行使任性和依賴他人的權利,像個真正有父母的孩子那樣闖禍、快樂、不獨立。惹了禍想著怎麼告訴家裡人,想著怎麼宣洩委屈,搶先告狀,獲取支持,而不是獨自解決。」

華西崇喘了口氣,臉上露出笑意,儘管淡得捕捉不到。他轉過身,目光遙遠地投向溫靜思身後,中校身後站著秦荔,秦荔移開身體,讓他看清了醫院停泊坪上銀白的飛行器。

悲痛在華西崇眼裡沉靜下去,變成驕傲和說不清的欣慰:「我說過了,他是很有能力。」

「……上校。」

醫院總是慘白,冰冷牆壁見慣了生死。赫琮山支撐起身體,他面容在陰影中斑駁。生命的最後一刻,華西崇仍然在憂心那個孩子——那個待在地下室的,小小的Beta少年。在他的記憶中,對方從來沒有長大過,穿得鞋碼仍然是十多年前的碼數,還是請他報警的驚惶又強裝鎮定的模樣。

怎麼會不害怕呢,一個沒成年的孩子,在黑暗的沒有回聲的破舊地下室待了整兩個月。他想起對方無數個深夜拿起手術刀的模樣,想起對方幫自己護理機械假肢的模樣。不管長得多大,仍然是個孩子。他想可怎麼辦呢,以後自己不會陪在他身邊,有很多人講出難聽的話,他又要孤身一人赤腳走在一片言語造成的刀山火海中,沒有人替他識人,從今往後的路就要靠他自己。

他渾濁的眼裡閃動著淚光,他懇切地望著人群中不發一言的Alpha軍官,張了張嘴:「上校,我有一句話……一句話想對你說。」

赫琮山在他身邊彎腰。

華西崇急促地呼吸,如果說這世間還有一個Alpha不一樣,只會是赫琮山。

冬風像一張細密的網,纏緊了他的心臟。他是想要見那個孩子最後一面的,至少提醒他一些什麼,再關愛一句,說一句遲來的對不起,可是他喘不上氣了,手吃力地握緊刀,連自我了斷也做不到。

他仰面向後倒去,重重跌倒在地面。

多年心氣鬱結,他身體已經不好,肝的問題尤其大。這是報應,上天會讓所有人走進應有的結局,不需受害者動手。他如此篤定自己的死亡,認為是一場命運在多年前為他選定的結局。在釘上木板那一刻他就該死了,他早該死了。

「他一個人,沒有人護著他。」他喘著氣在赫琮山耳邊斷斷續續說,「求……求上校……手下留情……求你……求你對他……」

求你。

對他好。

我是真心疼愛那個孩子的,我死後一切遺產歸他所有。我知道我無法彌補那些傷害,但我仍然是要表達歉意。

我是如此、如此的對不起他。

華西崇重重地閉上眼,失去心跳。

又一救護車的鳴笛聲正好從窗外響起,黎明的晨光從唯一狹窄的窗照射進來,秦荔錯覺Alpha有一瞬間恢復了記憶,他背對著光影,暴虐之氣要從信息素中漫出來,在場所有Alpha感同身受到針扎般的不適。強大的信息素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火舌吞噬每一寸空氣。

赫琮山在逆光中痛苦地半跪,溫靜思離他最近,眼疾手快扶住他,心臟驟然停跳。

上校空洞著雙眼對他說:「蕭庸死了。」

混亂,護士衝進來,掛著聽診器的醫生也衝進來,拼命給呼吸停止的人做心肺復甦,溫靜思讓自己的士兵讓開了給他們留出搶救的空隙,一回頭人不見了。

蕭庸死那年,赫琮山二十五。

-

華西崇猝死。

瞿清雨從停屍間出來。

他就這麼個表情,唐陪圓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遞給他一根煙:「怎麼樣?」

「自然死亡。」

瞿清雨給出結論,他靠在雪白牆壁邊,輕聲說:「上個月沒讓我看體檢報告。」

唐陪圓又問他什麼感覺,悲傷不悲傷。

「還好,有一點。」

瞿清雨說了自我矛盾的兩個詞,菸灰燒到手上才反應過來一口沒抽,垂下眼睫毛,說:「他對我不錯。」

他說感謝是發自內心,也能理解華西崇為什麼沒有以真正罪名將華之閔告上軍事法庭。

瞿清雨朝唐陪圓笑了一下:「他釘上那塊木板的時候我是有點恨的,他先朝裡面開了一槍。後來他把我帶出去的時候我也是真的感謝他,不是他我的生活更糟糕,也沒有站在你面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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