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後要怎麼叫你?」他突然問出一句無厘頭的話。
戚林卻動作頓了頓,抬眼看著他的眼睛,像直直看到他心底,把那幾句含在嘴邊沒說出來的話看了個透徹。
「戚林?」江亦深試探性地說。
戚林垂下眼睛,繼續慢慢把紙巾疊好:「像我上班時的同事。」
「我不知道還能怎麼叫了。」江亦深的語氣似乎有些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落寞,「總不能還叫寶寶。」
其實戚林想說如果你叫了我也不會生氣,可江亦深像在自說自話,沒有給他接茬的餘地,讓他不太好意思說。
江亦深說:「怎麼辦?同志。」
戚林的眉毛一下子擰起來,他頓時顧不上繼續酸澀了:「不要。」
「小戚。」
「很奇怪!」
「為什麼奇怪?大家都這樣叫你。1703?」
戚林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為什麼要喊手機尾號?」
「好吧。」江亦深深吸一口氣,「我想說……」
「咣當!」
身後一聲巨響打碎了室內醞釀好的纏綿氣氛,兩個人連忙回頭去看,是凡子連人帶被子一起滾下了床,幾秒鐘後,凡子的哀嚎聲隔著被子傳出來:「救命,我要尿尿,但我看不到路了!」
第18章 8:00
喝醉酒的人說要上廁所,這是個非常嚴峻的情況,江亦深和戚林手忙腳亂地把他從被子裡解救出來,發現此人仍在呼呼大睡,也沒有要隨地大小便的傾向。
戚林扯著凡子的兩條胳膊,凡子以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靠在他腿上,讓戚林格外煩惱:「凌晨三點把所有人喊過來就為了這點破事。」
「上次他沒滾地上啊?」江亦深抬起他的腿,兩個人用拋屍的方式將他放回床上。
「上次他是橫著睡的。」戚林嘆了口氣,「他坐著和我們講話,倒下就睡了,我記得起床抽他的時候,他已經橫著滾到床尾了。這次是豎著睡的,地方不夠他滾。」
折騰完一通天都快亮了,被打斷的話題也沒有再繼續下去的氛圍,兩個人都默契地避而不談,像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深夜一碗熱騰騰的麵條只是夢。
戚林終於有了睡意,鑽回被窩裡去睡覺,江亦深仍然坐在窗邊,望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把半張臉都壓在枕頭中,看著江亦深的背影,不知覺間便睡著。
這次睡得不太安穩,也許是睡前聊了家庭,他夢到了剛畢業時回家的場景,那時他和家裡出了櫃,爸媽沒有和他爭吵,或許是因為彼此都知道沒有辦法說服對方,只是不尷不尬地僵在中間,下半年的六個月,除了幾次節假日詢問近況,他們沒有過多聯繫。
戚林是被江亦深喊醒的,這次他們起床更早,堪稱雷厲風行,江亦深斥巨資直接打車回去,以一個略顯狼狽的姿態從天而降,用打劫的氣勢堵在家門口前。
老爸被嚇得不輕,兩個人擠開他衝進臥室,把病歷單和檢查報告捲鋪蓋一起帶走,架著人出門直奔醫院。
術後三個月的複查日期還沒到,原定是等到複查日帶著報告去手術醫院,此時來不及高鐵過去一趟,江亦深直接打車去了附近最近的三甲醫院,掛了門診號。
老爸全程在亂嚎,一會兒說沒事,一會兒說不至於,最後被逼無奈只好攤牌:「我就是有點頭疼,前兩天來找大夫看了,就是正常後遺症。」
江亦深壓根不吃這套,等待叫號的間隙就聽見他們兩個拌嘴:「你現在跟我說沒用,你在我這沒有信譽了。」
老爸急得站起來走來走去:「你這孩子怎麼這樣?」
「那你告訴我,」江亦深抬頭直視他,「你今天是不是和我媽約見面了?」
一句話像潑滅火焰的冷水,老爸沉下臉來,在原地站了會兒,重重坐回椅子上,不再說話。
江亦深咬著下唇不說話,半晌後委屈巴巴轉身去找戚林,非得讓戚林陪在旁邊。
戚林一個人周轉在一老一少中間,把他們送進診室里,大夫的判斷和老爸的說法差不多,江亦深問了復發的概率,大夫只說這種事沒有絕對,老爸的瘤子長在顱底,和血管神經粘連得很緊,有些地方很難強行剝離,沒切乾淨的部分的確有概率復發,但再開刀的可能性低,可以視情況做放化療。
這些情況江亦深是了解的,可此時聽大夫再說一遍,心境和那時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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