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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鴿到門口就喊了聲:「秀兒,在嗎?」

走廊上的江洪秀正好查房回來,聽出是白鴿的聲音,緊跑了兩步,一見白鴿就瞪他,嗓門兒提得高高的:「跟你說過多少遍,在外面別喊我秀兒,土死了。」

白鴿跟著她一起進了辦公室,裡面沒人,他笑著說:「秀兒,多好聽的名字,多秀啊。」

江洪秀沒管他的稱呼,注意到白鴿手裡拿著影像袋,指了指問:「你袋子裡是什麼,誰的檢查報告啊?」

「我的檢查報告單,」白鴿把東西遞給他,然後輕描淡寫地說,「秀兒,我快要死了。」

「呸呸呸,你才30,說什麼死不……」江洪秀打開報告單看了眼,沒說完的話攔腰斷了。

她臉上的表情凝固了有半分鐘,反覆確認化驗單上的結果,又反覆確認上面的名字跟信息。

江洪秀掏出手機,出了辦公室打了個電話,白鴿不知道她給誰打的電話,等她回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沒笑了。

「白鴿,這真是你的報告單?」秀兒的臉色都變了。

其實白鴿心裡本來還有點兒期待,他期待這不過是一場噩夢,老天爺給他開個玩笑而已。

甚至期待身為骨科大夫的秀兒能說出點兒跟報告單上不一樣的東西來,比如說結果弄錯了,機器出錯了,化驗結果出錯了。

但看她現在的表情,就知道什麼都沒錯,她一直都是這樣,從來不會藏情緒。

白鴿突然就想逗逗秀兒,笑著在她頭頂摸了一把:「當然了,不然還有幾個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還叫白鴿的大帥比。」

「白鴿……」秀兒一把攥住白鴿手腕,眼眶都紅了,「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白鴿臉上的笑有些僵,舔了舔還帶著菸草味兒的嘴角,儘量放鬆發緊的喉嚨說:「秀兒別哭,還沒死呢。」

白鴿沒待多久,江洪秀說什麼都要送他,出了大門,白鴿就從兜里掏出煙跟打火機,手指有點兒發抖,菸嘴怎麼都遞不到嘴裡去。

好不容易塞嘴裡了,秀兒一把把他的打火機跟煙抽走了:「還抽還抽,天天就知道抽抽抽,以後不能抽菸不能喝酒不能熬夜,咱們還有機會,做手術……」

「做手術可能直接死在手術台上。」

「那就吃藥,想辦法控制住。」

「多一天兩天的,有什麼用呢?」北風一吹,白鴿聲音跟著一起飄。

「怎麼沒用?多一個月,一天,一個小時,一分鐘也是多,不一樣。」

秀兒說著說著哭了,白鴿趕緊哄她:「你是醫生,怎麼還這麼敏感。」

「那能一樣嗎?」江洪秀吸了吸鼻子。

白鴿跟江洪秀是一起長大的,倆人是真交過命的朋友,她一把抱住白鴿,哇一聲哭出了聲,眼淚鼻涕都蹭他新羽絨服上。

「別哭別哭,」白鴿拍拍秀兒肩膀,「哎哎哎,我新買的衣服,都被你蹭髒了。」

他這麼一說,秀兒蹭得更厲害了。

衣服確實是白鴿新買的,他買的還是情侶款,顧維一件他一件。

那天早上顧維走的時候,穿的就是他新買的衣服,白鴿就把給自己買的那件也扒拉出來穿上了。

江洪秀終於冷靜了,然後說:「你回去,好好問問顧維,他才是腦科專家啊。」

白鴿聽到顧維的名字,有些恍惚,下意識說:「這是好事兒啊,我肯定得告訴顧維,我死了,顧維就能解脫了。」

一聽他這話,秀兒拳頭一下砸在白鴿胸口上:「你們倆,你們倆,真是孽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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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停車場,白鴿想到醫生說他這個情況不能開車,隨時可能會出現新的症狀,他叫了個代駕。

白鴿坐在車裡嘟嘟囔囔一路,看什麼都不順眼,紅燈堵車罵兩句,別人摁喇叭他淬兩口,有人別他車更是降下車窗就尥蹶子。

代駕是個小年輕,剛乾這行沒多久,一想到是從醫院停車場接的單,車主還拎著一兜子藥跟檢查單,打著12分精神,隨時警惕著後排動靜。

代駕方向盤把得很穩,總從後視鏡往後排瞄,車主長了一張好麵皮兒,沒想到脾氣這麼差。

到家後車位上停著別人的車,白鴿打了上面的挪車電話,一接通先把人罵了一通,車主很快跑過來,雙手合十一直跟他說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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