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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年三十,你就是來醫院讓我摘戒指的?」

白鴿想說不是,他是來送飯的。

患者家屬聽到顧維就在走廊上,直接自己出來找人了。

白鴿手腕疼,但沒動,他一直沒跟顧維一起過過年,今天是他第一次過年的時候見著顧維,沒想到還是現在這幅鬼場景。

患者家屬快步跑過來,顧維鬆開白鴿手腕,低頭整理了下身上的白大褂,轉了轉手上的戒指,沒摘,還往手指根部推了推。

白鴿揉著快要被捏碎的手腕,又說了句:「飯盒裡的菜跟餃子,趁熱吃。」

白鴿說完轉身就走,但想到這是他能活的最後一個春節了,還是捨不得就這麼直接走了,他沒忍住,轉身叫了顧維一聲。

顧維回頭的那一下,白鴿終於明白了,原來電影裡拍的那些抽幀畫面都是真的,走廊上來來回回很多人,在白鴿眼裡都變模糊了,好像被橡皮擦來回擦過但沒擦乾淨,拖出了很長的痕跡。

只有顧維的白色身影從模糊鏡頭裡抽離出來了,只有顧維是清晰的。

白鴿看著被自己糾纏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想哭,但是姥姥跟他說過,大過年的不能哭,得說吉祥話,白鴿嘴角往上扯了扯,望著顧維笑了:「新年快樂,顧維。」

作者有話說:

新年快樂,白鴿。

第18章 不能逃

年夜飯顧良平開了瓶珍藏了很多年的好酒,要跟白鴿喝兩杯,平時姚秋文看得嚴,控制著不讓他喝,只有逢年過節才能整兩口。

白鴿以前那點兒愛好跟顧良平一樣,就愛喝兩口,只是白鴿戒酒好幾年了,顧維不讓他喝,他也就沒再碰過。

但是今天是過年,不一樣,再加上顧良平已經給他倒上了,他心裡想著,喝一點吧,沒關係,死之前想吃點啥吃點啥,想喝點啥喝點啥吧。

白鴿剛端起來跟顧良平碰了下,光聽著酒杯碰起來的那個聲音,他身體裡的酒蟲立馬就醒了,還沒喝就咽了下口水。

人的欲望就是這樣,平時綁著捆著摁著的時候沒感覺,不讓碰也就那樣了,一旦那根繩子鬆了,那就是山崩海嘯一樣撲過來。

只是白鴿味覺不好了,那麼醇的酒都沒喝出什麼味兒來,但還是陪著顧良平喝了好幾杯,心裡使勁兒回憶曾經喝過的酒的滋味兒,舌頭也使勁兒裹著酒來回咂摸。

白鴿第一次喝酒是誤打誤撞,前腳剛跟人打了一架,帶著一身傷,回家很渴,看到桌子上有個瓶子,拿起來就喝。

他以為那裡面是水,其實是姥姥剛買的散裝酒,倒在沒有任何包裝紙的瓶子裡,準備給姥爺上墳的時候用的,白鴿舉起瓶子一口氣就悶了小半瓶,沒幾分鐘他就暈了。

後來他神奇地發現,喝酒還能止痛。

後來他每次受傷,疼到不行的時候就喝一點兒。

那時候白鴿是真的認為,酒真是個好東西啊,外用能消毒,內服能止痛。

就那麼的,後來一年比一年喝得多,一年比一年酒癮重。

姚秋文也喝了一杯,跟白鴿說了不少顧維小時候的事兒,白鴿認真聽著,那些是他從來不知道的事兒,一件件往心裡刻。

姚秋文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拉著白鴿說:「你來家裡過年,我們倆可算是沒那麼冷清了,顧維經常過節的時候值班,家裡空蕩蕩的,後面有時間就來,往後過年也都來家裡過。」

白鴿又舉起酒杯喝了一口,那口酒太辣,悶得他眼睛通紅,抿著唇點了點頭,苦著舌根說:「好,以後我年年來。」

所有房間燈都亮著,電視機也一直開著,裡面放著熱熱鬧鬧的春晚。

天黑之後下了雪,大門上的對聯是白鴿跟顧良平貼的,紅燈籠也是白鴿掛的,在風裡搖搖晃晃。

白鴿喝多了,也搖搖晃晃。

姚秋文跟顧良平一個人給了白鴿兩個特別厚的大紅包,他們說,一個是給他的,一個是給顧維的,顧維不在家,要白鴿幫忙收著,晚上睡覺的時候壓在枕頭底下。

那是給他倆的壓歲錢。

白鴿緊緊攥著四個大紅包,在他最想要的時候,他沒得到過,在他最不應該得到的時候,他得到了他曾經想要的。

顧良平喝多了,還不到十點就被姚秋文扶回房間睡覺去了,白鴿也往樓上走,姚秋文出來就去扶他,白鴿扶著欄杆抓穩,轉身抱了姚秋文一下,眼眶發酸:「謝謝您,姚阿姨,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姚秋文抱著白鴿拍拍他後背,「這孩子,謝什麼。」

白鴿這兩天一直住在顧維房間裡,他上樓後把四個紅包塞到他跟顧維的枕頭底下,又用手壓了壓枕頭,想把紅包壓實一點。

胃裡直翻騰,白鴿進浴室吐了兩次,這兩天白鴿頭也疼,偷偷吃了幾次止疼藥,給顧維送了飯從醫院出來,冷風一吹又疼了一陣,晚上陪著顧良平喝了幾杯酒,竟然不疼了。

酒還是好東西,白鴿想,還是能止痛。

白鴿洗了澡刷了牙,身上實在沒勁兒,頭髮都沒吹就醉到床上去了,兩條腿還耷拉在床沿上。

乖乖在床邊蹭蹭他的腳,白鴿猛地坐起來,把自己的兩條腿抬到床上,身體往後一砸,悶在被子裡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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