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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馬。」陸宴眼神憂鬱。

兩人騎馬到客棧的時候,天邊落日正燒成一片碩大殘紅,餘暉映在陸宴後背上,玄色金鳥躲在黑暗裡,金鳥的主人面色凝重。

阿放打馬上前,「殿下,為何不通知其他人,您不是——」

陸宴下了馬,阿放閉了嘴跟著,那頭店家才跑了出來,一臉歉意道:「這位公子,實在不好意思,你得換一家客棧了,今日人滿了。」

陸宴掃視著四周,這家客棧面上與尋常客棧並無不同,看著也像幹了一二十年的樣子,該殘破的地方一點沒落下,「我不住店,我找人。」

店家哈著腰,跟著陸宴,「您怕是來錯地方了,我們這裡沒有客人。」

陸宴駐足,負手而立,冷俊的眼神逼的店家退了兩大步,店家冒了一頭汗,「是這樣的,客棧這幾日被人給包了,所以沒有其他客人。」

陸宴望回前方,「叫他出來。」

「叫,叫誰?」

「包你客棧的人,顧己肆。」

店家恍然大悟一般誇張的拍了拍腿,「哦!您是顧公子的朋友啊!我說呢,您儀表堂堂,滿身富貴,一看就是京城貴人,怎麼會光臨我這小店,敢情您是顧公子的朋友,那就講的通了。」那店家獨自哈哈一陣笑。

陸宴板著的臉比棺材還了無生氣,店家用肩上的帕子擦了擦額頭。

「你在為他拖延什麼?」陸宴說話陰冷陰冷的。

店家聞言,嚇得魂飛,猛退了好幾步,撞在長椅上直接坐下,「您,您您這是說哪的話啊,這、這沒有的事——」

「是殿下來了嗎?」

店家聽到了救命的聲音。

陸宴尋聲而望,見顧己肆一身髒泥,卷著袖子,手裡抱著一堆乾草站在通向後院的帘子前,陸宴皺了眉,朝顧己肆走去,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他將手抵在鼻前。

「顧二,你這是在做什麼?」

顧己肆是側身對著陸宴的,確認了是齊王的聲音後,他才正過身子,俯身道:「見過殿下,我正在接濟災民。勉州那邊去了波土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倖存的百姓逃到沉水,我怕城中百姓受擾,就將人安置在了此處,殿下公務繁忙,還要趕回京城,我就沒告知殿下,」顧己肆咳了好幾聲,退了兩步,「這裡都是些帶傷帶病的,殿下貴體,不該來此處,是段叔帶您來的嗎?」

他朝遠處喊說:「段叔快帶殿下回去。」

陸宴在那一刻幾乎是雙手緊捏成拳的,那雙劍眉始終深擰,沉默半響,見顧己肆抱不動懷中的草堆了,他才說,「災民在何處?我與你一道去。」

顧己肆有一瞬明顯的意料之外,但很快他又帶著笑意,聲音微啞,「災民有什麼好看的,要是沾了那些病,您還怎麼回京,還是——」

「帶我去。」

顧己肆嘆了口氣,「那殿下隨我來,遠遠站著就好。」

待陸宴看到鋪滿乾草的後院裡人滿為患時,他感覺到震驚,不是因為真的有災民,而是因為真的「不堪入目」,他們像是枯竭般瘦的皮包骨,有的腿殘,有的手斷,有的懷裡哄著早已夭折的孩童,這裡全是臭味,像是活人的亂葬崗。

林間風起,霞雲一鬨而散,天色漸晚,陸宴坐在客棧靠窗的桌邊,望不見天邊的月。

「殿下久等。」顧己肆換了身衣服,坐在陸宴對面,「殿下想問什麼?」

陸宴心中沉重,他不再去想那些難民,直接問道:「你劫獄了?」

顧己肆喉間吞咽,並未回答是否劫獄,「殿下是想問穆幼青嗎?」

陸宴喝了一口熱茶,看了一眼放在顧己肆面前的藥碗,他說:「以前從未聽你說過。」

「以前還未重逢,自然不必提起,」顧己肆說話有氣無力,聽起來十分疲憊,「前些日子才又見著,想必殿下知道劉開富大鬧齊王府的事——」

陸宴看著藥碗,打斷道:「你的藥涼了。」

顧己肆才抬碗喝了一口,「當日為的就是穆幼青,我之所以救她,全是故人所託,這原由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想必殿下也沒興趣聽。」

「只不過......既是故人所託,顧某懇請殿下饒恕她的不敬之罪,小姑娘沒見過大人物,不知禮數,還請寬恕,至於說她傳殿下的謠言,那更是無稽之談,她連您都不認識,怎麼會知道太后與您的關係,以此盜說您失寵呢,至於靈像,倒是小姑娘被靈像給傷了,您也見著了,那靈像完好。」

陸宴這麼聽著,句句在理,不過他也從未打算懲治穆幼青,這只是他的一步棋路而已,他要的只是他不知道的真相,現在明了了,才能安心。

「她既是你的人,那便由你做主,」陸宴見顧己肆喝完了藥,他站起身,「本王先回府,明日便進京,此事切勿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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