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第三個小人跳到了他的腦袋上,細緻分析道:你的這首曲子很折中啊!就像剛才那個前輩的表白一樣, 進可攻退可守,一切解釋權都在你身上。你總是要往前邁出一步的, 想想昨晚河邊和你坐在一起看滿天星星的人, 你不心動嗎?
第三個小人以邏輯縝密的發言力壓群雄, 大獲全勝, 喬雲忻也直接架起了小提琴作為回答。
周遭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蟲鳴聲、潺潺水聲和風吹過樹葉的聲響,再無別的干擾。
很快,有音符在這片靜謐中探出了頭, 它自喬雲忻手下誕生,卻如同天生天養,在夜空下舞動起來,全無一絲人造痕跡。
季滄溟對喬雲忻的演奏向來專注,更何況此刻,當第一個音符響起,他的世界裡就只剩下眼前的人,以及對方演奏的樂曲。
那首樂曲是作為一部文藝片的插曲面世,它出現在主角此生最美好的一天——小鎮少年第一次看到流星雨,他歡呼著把早就睡著的同伴喊醒,強迫對方和自己一起許願,末了又強迫對方把願望寫下,裝進盒子,又埋在了對方倚靠著睡著的那顆樹下。
那時少年還沒有離開小鎮,沒有開始自己顛沛流離又波瀾壯闊的一生,那個晚上的他所感受到的只有快樂,不摻雜一絲負面情感的快樂。
相對應的,這首樂曲也沒有摻雜負面情感,但關於它的主旨確是有爭議的,一如那段劇情背後所代表的感情。
有人認為那段回憶代表了主角對於過往的懷念,友人是他心裡最純粹情誼的代表,無關其他;也有人認為那段回憶代表了主角未說出口的情愫,友人並非只是友人,而是他藏於心底的愛人。
然而友人並沒有離開小鎮,主角也沒有回去,前者沒有出現在占據整部文藝片最大篇幅的「現在」里,無人得知他的現在與未來。
正因為此,秉承著兩種觀點的人誰也無法說服誰,電影的導演與樂曲的創作者也對真相三緘其口,這便成了永遠的謎。
不過在國內,主流觀點還是這是一首代表一段美好經歷的樂曲,並非所有人都知道或者在意當初的紛爭,他們沒有多想,只是在曲終後歡呼。
但終究有人驚疑不定,只是就像臨時主持在開頭說的那樣,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作為未來要繼續當同事的成年人,大家心裡還是有點數的,所以哪怕有所猜測的人,思來想去還是把猜測壓了下來,只當聽了首美妙至極的樂曲。
除了季滄溟。
他能感受到喬雲忻藏於其中的真摯情感,那份情感把原本就足夠華美的樂曲感染得更加驚艷,讓他完全無法將思緒從這首樂曲中抽離。
他想起自己察覺異常的剎那,在所有聯繫人中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喬雲忻;他想起自己沉淪於無限黑暗中無法動彈的時候,耳邊響起的熟悉的小提琴聲和熟悉的碎碎念;他想起自己睜開眼的那一刻,喬雲忻倏然回頭,那又驚又喜、比驕陽還要璀璨的眼神……
如果他真的毫無情思,或許還能稍稍控制住自己翻湧的思緒,可他怎麼可能毫無情思……
於是那真誠的、熱烈的、傾注了演奏者所有真情的曲子,直接落入了他的靈魂里,美麗得就像他們的相遇。
所幸此時此地是夜晚的山中,並沒有人能完全看清幾步外一個長於不動聲色的人的眼神,在他們看來,季滄溟只是專注地望著喬雲忻,除此之外辨別不了其他,就像他們辨別不了演奏出如此樂曲的人到底有沒有暗藏其他情愫一樣。
喬雲忻也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季滄溟的情緒。
他並沒有一邊演奏一邊分心的能力,往常練習尚且注意力全在曲子上,更何況演奏完美貼合他此時此刻心境的曲子。
等他回神,已經是樂曲結束後的事,他一眼對上季滄溟專注的眼神,只能確定自己對那人而言絕對是不同的,但到底哪裡不同,他不知道。
下次再試試吧!喬雲忻一邊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一邊暗下決心。
他並不為沒能得到一個答案,反而很是滿足。
剛才那首樂曲他已經演奏出了自己能演奏的最好,他沒有什麼可遺憾的。
季滄溟看著對方一步一步走回來,步伐不見失落,不覺意外,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釋然。
他該更相信這個人一點的。季滄溟在心裡想著。這個人從來就不是魯莽輕率會誤解自己情感的類型,他沒必要那麼……瞻前顧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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