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得不到真話,卻還是讓換防值守的士兵們去打聽留在衛城隊員們的情況,對方只是機械重複著沒有收到二組隊員的死亡通知。
他們說著,陸征聽著,內心如同萬蟻噬咬般煎熬。
在韓棟、蘇珂的推動下,陸征失蹤的消息在隊裡越傳越烈。到了第五天,周令辰正在越發高漲的質疑聲中焦頭爛額,被二組的人團團圍住堵在辦公室門口,忽然兜里通訊器「滴滴」響起。
他接通電話,對面的聲音壓得很低,但語調很急。
「周隊,不好了。陸中校他突發胃出血,任醫生說要立刻送醫院,您看怎麼辦?」
掐斷通訊器,周令辰臉色刷白,推開眾人就沖了出去。
第34章
周令辰趕到的時候, 屋內燈火通明。
陸征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額頭冷汗淋漓,任秋掰過他的臉保持側位, 防止嘔吐嗆咳。
他這兩日本就吃得很少,其實已經吐不出什麼了,但暗紅的液體混合在透明胃液里, 還是看得讓人觸目驚心。
周令辰僵在門口,咬牙吐出幾個字:「送醫院。」
「周隊!」身邊人急了,趕緊壓低聲音道:「不行啊,醫院人多眼雜, 萬一讓人認出來了,或者走漏了消息…」
「我說送醫院, 你是沒聽到嗎!」周令辰猝然打斷他的話,臉色沉得可怕。
「是, 是」,那人只得聽令, 趕緊衝出去聯繫救護車輛。
「陸哥」,周令辰梗著脖子站在兩三步開外的地方,垂眼不敢正視陸征。
他是特戰組的一員。陸征命令他、罰過他, 但也教過他、救過他。那種踏破生死、性命相托的情誼, 讓他實在無法狠下心,眼睜睜地看著陸征出事。
「令辰」,陸征開口喚他, 示意守在一旁的任秋去外面等。
「陸中校, 救護車馬上就到, 您的情況我必須隨時看護。」任秋面露焦急。
陸征卻微一搖頭, 「你去門口守著, 別讓人進來。給我十分鐘的時間,我有話和周隊講。」
任秋無奈闔上房門。屋裡足足沉默了十幾秒,周令辰才抬起頭來,悶聲道:「陸隊,您有話跟我說,何必兜這麼大一個圈子。」
「如今想跟你說話,也並不容易。」陸征聲音很冷,但由於痛苦和虛弱,帶著明顯的氣音。
「你可真是個狠人,對自己都這麼狠。」周令辰把放在床頭柜上的止疼藥瓶握在手裡顛了顛。「你是一次性吃了多少,才導致胃出血的?當真不要命了。
「你……就這麼確定我一定會來?」
「說實話,不確定。」陸征緩緩撐起身體,床頭的射燈打在他輪廓深邃的臉頰上,映出弧度鋒銳又驚心動魄的影子。他臉上的神情淡淡的,音色涼薄,「畢竟對於有些人而言,良心這種東西,說沒就沒了。」
周令辰臉色更加難堪,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時間不多,您有話直說吧。」
「好」,陸征單刀直入,「我問你三個問題,如果你還顧念一點舊識,希望你如實回答。第一,李隊在哪?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周令辰道:「李隊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人身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你盡可放心。」
聞言,陸征稍稍平復心緒,「第二個問題,李隊和我被軟禁的消息瞞不了多久,你打算如何跟隊裡解釋?」
這個問題直接戳中了周令辰的心思。按他叔父的意思,特戰組這幫人大多都是跟著李雲峰和陸征出生入死、一刀一槍拼出來的交情,不可能兵不血刃地完成這場權變,鎮壓與犧牲在所難免。
可他打心底里不願意。
見他垂頭不語,陸征沒有繼續逼問,而是拋出了第三個問題,「你在隊裡也有些年頭了,你捫心自問,真得願意讓特戰組變成主戰派手裡的一把刀嗎?」
周令辰神色緊繃,半晌開口道:「不願意。」
「我不願意」,他重複著,聲線帶著微啞,連肩頭都有些壓抑不住地起伏。
陸征斂了些許冷意,平靜地看著他。自己沒有賭錯,眼前的人到底才25歲,從軍校畢業後就加入TW,這位初出茅廬的小子純粹的像一張白紙。和大多數年輕人一樣,他有自己的信念與執著。
「陸哥」,周令辰這幾天也備受煎熬,哽著嗓子道:「對不起,不管你信不信,這一切都並非我本意。」
「我信你。」溫和的聲音落了下來,周令辰握緊的拳頭上覆上了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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