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霽轉頭看了御醫一眼,是個很年輕俊逸的青年,以前沒見過,他好奇地問道:「新來的?」
江逢舟謙卑地答:「臣已入宮半年,以前都沒機會面聖,今晚正巧輪到臣當值。」
「哦。」又是一名天命書出場過的重要人物。
江逢舟,一名習得換心術絕學、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神醫。
按照時間線來算,現在的江逢舟還被打壓在太醫署,一年後才會被顧弄潮招攬。
言霽咬著下唇趴在床上,好不容易等御醫給後背上完藥,正想給自己拉上被子,卻見對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陛下......您的......臀部也需處理。」
「哦。」
雖答了,卻半晌也沒見小皇帝動作。
空氣一陣難言的尷尬後。
「那你......處理吧。」言霽將臉埋進軟枕,露在外面的耳根幾乎紅透。
臀部的傷並不重,他倒下去時大部分重量都落在手肘和後背上,江逢舟本著職業操守,心如止水地將各處傷口敷上藥,囑咐守在床邊的宮人最近不要讓陛下沾水,不要動彈,傷口不深,五六日就能痊癒。
留下幾瓶膏藥,宮人恭敬地將御醫送走了。
雖是外傷,木槿依然去熬了補氣血的藥餵給言霽喝,小姑娘眼眶紅紅的,還在後怕。
言霽喝完藥,突然問道:「你們今晚去哪了,為何殿外無人守夜?」
木槿收起碗,說道:「今晚大家都去領月錢了,白天沒有時間,我們也就趁著夜裡主子睡下了領錢,在外面熱鬧了下。」
皇帝遭襲受傷,足以將他們這些宮人全拉下去懲治,但小皇帝卻沒一句話,木槿心存感激,因此也更加愧疚自己玩忽職守。
聽到木槿的話,言霽心裡一片冰冷,守夜的人不可能也被支走,侍衛不可能全都離開他的寢殿,一定有人引領著,最終讓殺手成功接近自己。
周圍還有不少宮人伺候著,所以言霽沒再多問,只天真地回了句「這樣啊」,便狀似很困地縮回被子裡,閉上了那雙澄澈驚惶的眼睛。
空氣里的血腥味已經被龍涎香覆蓋,但言霽心頭的陰雲一直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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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御醫交代要躺個五六天,但實際上言霽只躺了三天就下床了,這期間太后來了好幾次,聽了事情前後勃然大怒,下令徹查。
只不過這事跟飛鶴樓那回一樣,查起來費時費力,有頭無尾。
如今回想起,未央宮起火必然也是一場針對他的謀殺,他不可能次次死裡逃生,始作俑者能失誤無數次,但他只能失誤一次。
哪怕承明宮已經換了批侍衛嚴密堅守,但又一天,宮人從小皇帝的被褥下發現一條紫紅色的毒蛇。
言霽看著那隻毒蛇被宮人掐住七寸,還不斷扭擺,一股惡寒從尾背直竄天靈蓋,當晚徹夜失眠了。
批奏摺時,有很輕的腳步聲及近。
言霽放下硃筆抬頭看去,影一帶著一個白淨的小孩從隔門進來,跪地叩拜道:「陛下。」
小孩膽怯地跟著跪下,頭也沒敢抬。
「你怎麼來了?」
無影衛白天幾乎從不出現,更何況是出現在皇宮。
影一道:「最近陛下發生的事,屬下已從影五那得知,所以提前將這個孩子帶了來。」
言霽的視線這才落到那個小孩身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影一提醒道:「穆王府。」
言霽想起來了,他從穆王府救下個小孩,如今對方洗乾淨換了身衣衫,看著不像下人,倒像是嬌生慣養的。
「抬起頭朕看看。」
小孩縮了縮脖頸,慢慢將頭抬起,娥眉朱唇,臉頰不像別的小孩肉嘟嘟的,反而有些瘦削,烏溜溜的大眼睛看了言霽一眼後,連忙撇開視線,雙手拘謹地攪著衣角。
言霽復又拿起硃筆,垂目看摺子:「叫什麼名字?」
小孩答道:「薛遲桉。」
薛遲桉抬了抬眼瞼,眼皮往上推出兩道褶子,再次偷偷瞄了眼高座上的少年皇帝,對方穿的衣服是他從沒見過的布料,雪白常服似雲似煙,其下膚白勝雪,病容蒼白地靠著龍椅,烏髮披散,眼色倦倦,似乎察覺到窺探來的目光,視線從桌上的奏摺抬起,落在他身上。
直視進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時,更覺其艷麗無雙,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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