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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話中這一『沖』並非字面之意,太傅若非要強加扭曲,老夫無話可說!」

謠傳中已經入土安葬的小皇帝正好端端坐在龍椅上,聽著下面的爭吵聲,撐著頭昏昏欲睡。當爭執漸入高潮時,通報聲響起,顧弄潮在落針可聞的寂靜中走了進來。

他依然穿著姜國公壽宴上的那身黑衣,只是外面多加了一件大氅,面色有些白,當看到言霽完好無損後,神色似有緩和,腳步也慢了些。

幾位大臣給顧弄潮說了情況後,顧弄潮抬眸看向言霽,問道:「若不是今夜鬧得太大,你還要瞞著我多久?」

他依然氣勢迫人,俊美無暇的臉上凝了一層寒霜,饒是言霽身為九五之尊,亦不敢直視那雙鋒銳的眼睛。

言霽一開始就吩咐過周圍的人,不許將他最近這些時日,遭遇刺殺的事通知給顧弄潮,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吩咐對無所不在的眼線根本沒有用,但他依然這麼做,就是在向顧弄潮表明不想讓他管的決心。

也確實如願了,就算言霽受了再重的傷,顧弄潮也始終沒有過問。

而這次,平靜被徹底打破。

顧弄潮道:「你只需跟臣說一聲,臣便可讓陛下高枕無憂。」

言霽攥緊了衣袍,抬眸直視顧弄潮銳利的視線:「朕想自己解決。」

他不能一直活在顧弄潮的庇護下。

旁人說他是傀儡皇帝,他不能真坐實這個名頭,否則九泉之下父皇都得跳上來打他。

他要親自對付康樂,拿到商油米鹽這門生意,為了有底氣站在顧弄潮面前,與顧弄潮分庭抗禮。

話音落地,周遭的空氣降到冰點,大臣們四目相對,識時務地躬身退了出去,陳太傅不肯走,被人又拉又扯地帶走了。

很快,殿內只剩這對沒有血緣的叔侄兩人,言霽越來越坐立難安,這把龍椅就仿佛他的葬身地,每當坐在上面,他就會無數次想起,夢境裡,他被顧弄潮刺死在龍椅上的結局。

「陛下。」顧弄潮的聲音穿透迷惘刺入耳膜,言霽惶恐地看著他,在攝政王強大的壓迫感下,身體不受控地小弧度顫抖。

他開始回想,自己的野心是不是暴露得太早了些。

言霽咬了咬牙,再抬眼時,眼中蒙上了一層瑩透的水光:「我從沒問過皇叔,為什麼選的是我,我原以為我在皇叔心裡是有一定分量的。」

「可皇叔你總是這樣若即若離,我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我流有一半柔然皇室的血脈,選我繼位,不過是為布後手順勢而為。」

他望著顧弄潮,滿眼的心碎神傷:「我本來可以當個閒散親王,而不是被困牆垣內。」

言霽擠出一滴眼淚,掛在眼尾搖搖欲墜。

他要獲得更多的權力,將母妃接出冷宮,他也不想再被朝中大臣們區別對待,這些,全是顧弄潮無法給他,需要他自己爭取的。

顧弄潮伸手,言霽條件發射地將臉側了下,帶著溫度的指腹落在眼尾,輕柔地為他逝去那點淚光。

「你所要對抗的遠比你想像的要強大。」顧弄潮的語氣堪稱呵護,言霽緊繃的背脊漸漸鬆懈。

被那雙滿眼倒映著自己的溫柔神色籠罩,言霽心防漸潰,張口說道:「就算最後摔成爛泥,也不會再比現在這種境況更糟糕。」

說完,言霽瞪大眼,立刻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他震驚地看著顧弄潮,身體輕微地顫抖,這次不是害怕,而是氣的。

只聽顧弄潮輕笑一聲,俯身在他耳邊道:「陛下這一計,當真是好使呢。」

言霽勉強勾了下嘴角:「皇叔在說什麼?」

手腕被緊握著反手一扣,身體被困至龍椅咫尺間,言霽眼眶緋紅地看著顧弄潮,一副茫然無辜的模樣。

顧弄潮仿佛入魔般喃喃地問:「你不願聽話了嗎?」

言霽直視顧弄潮咄咄逼人的目光,手腕痛得讓他皺起眉,淚水也瀰漫上那雙透亮如琉璃的眼眸:「皇叔覺得,我這樣的活著,究竟能不能稱得上活著,還是,我只是存在著而已。」

顧弄潮的眼神頃刻變得格外狠厲:「你在威脅我?」

「我的命,對你來說構得成威脅嗎?」

大殿死寂得風聲都刺耳,許久後,顧弄潮直起身,當距離拉遠後,無形的壓迫終於散了些。

言霽聽見顧弄潮語速緩慢地問:「你是不是,要長大了?」

有了前車之鑑,言霽不敢再鬆懈絲毫,警惕地看著突然變得莫名其妙的顧弄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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