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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霽從床上起身,青絲泄在身後,他發自真心地笑了起來:「好看,木槿,你想不想改個名?」

木槿點點頭:「只要是陛下賜名,自然願意。」

說起來,「木槿」也是她進了宮後,宮裡的嬤嬤另給她取的,便是為了好叫喚,她原本的名字,連自己都忘記了。

「等你出嫁後,朕封你為舜華夫人。」

「舜華?」

「嗯,舜華。」言霽披著皇袍下床,將木槿頭上打亂的步搖整理好,帶著幾分調侃念了句,「有女同車,顏如舜華。」

木槿略嗔怪地看了言霽一眼,同時心裡也有些發酸:「陛下,既是同車而行,又為何總想遣走奴婢,如果非得如此,可否讓奴婢守到你及冠時?」

曾經她不懂朝堂上的紛爭往來,如今跟在言霽身邊久了,也知道些情況,這兩年,或許是陛下最艱難的時候。當初陛下救她出魔窟,就是以死為報也不為過。

言霽在看到木槿眼中溢出的淚光時,愣了下,伸手揩去她眼尾的濕意,笑而不答,只是道:「穿著嫁衣就不要哭了,淚水落在嫁衣上,可是很不吉利的。」

木槿被言霽逗得重展笑顏:「奴婢竟不知陛下還信這些。」

「啊,對了。」靜默片刻,木槿擰著手指,說道,「他被從冷宮調走了,奴婢再想進去可能會引起旁人察覺,其實,現在冷宮守得不嚴......」

磕磕絆絆地說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把真正想說的說出來,最後,想到今日是陛下的生辰,若真讓陛下去了冷宮裡知曉實情,未免太殘忍了些,掙扎須臾後,木槿勉強揚起笑道:「沒、沒事了,或許今日莊貴妃也給陛下寫了信,奴婢去......」

「不必了。」言霽垂下纖長羽睫,轉過身去將被衾整理好,「以後不必跟朕說那邊的事了。」

木槿心裡咯噔了下:「為、為何?」

言霽笑了聲:「因為朕已經長大啦。」

直起身,看向外面旭日燦爛,殿外被打掃得乾淨明潔,來往的宮人們也都一臉喜氣,言霽突然道:「木槿,你畫過妝嗎?」

「沒、有。」木槿略顯窘迫地低著頭,「宮內禁止宮女張揚打扮。」

「穿嫁衣怎麼能上畫妝呢,朕教你。」叫人取來脂粉眉筆,按著局促不安的木槿坐在鏡台前,言霽彎下腰細細給木槿抹上脂粉,又描上柳葉眉,僅僅只是略施粉黛,鏡中的少女已然俏麗嬌艷,明亮靈動的杏眼閃爍著璀璨光澤。

少女身著嫁衣,純淨美好地坐在投射進來的光影下,鳳冠金釵耀耀生輝,她看著鏡中這麼美麗的自己,或許也在期盼,穿著這身嫁衣,三聘六禮,去見自己心上人的那天吧。

聘則為妻奔為妾,若是能光明正大邁入大門,誰又會甘心做妾,連祖祠都不能入呢。

午時,太后來了一趟,陪言霽吃了一頓飯,說了些貼心話,她旁邊的小太監便提醒道:「太后,午後還得誦經呢。」

顧漣漪很是歉意地看向言霽,似有苦惱般:「哀家得回去了,大師說過,禮佛荒廢一日,都於心不誠。」

言霽的目光落在太后拿出來的手帕上,上面繡著菩提,針腳細密,手法比司衣房的女官還精巧,太后注意到他的目光,將手帕展開,撫摸著上面的菩提花,懷念地說道:「這還是莊貴妃送給哀家的呢。」

那小太監察言觀色,笑呵呵多嘴道:「太后這些年一直帶著,可謂是視若珍寶。」

顧漣漪也抿嘴嬌俏地笑了下:「哀家同她也是許多年的好姐妹了,當初先帝也是念在這一層關係上,才肯將陛下交由哀家。」她將手帕收回,突然道,「陛下恐是忘了,這張帕子,還是她叫陛下送來的。」

送走太后,木槿明顯感覺到言霽的情緒不太對,直到薛遲桉回來,才好轉一些。

薛遲桉給言霽帶來一個刻得栩栩如生的玉雕,那雙稚嫩的小手上都被連日連夜的雕刻磨出厚繭,廢了無數料子才刻出這個龍墜子,言霽見了很是喜歡,當即就掛在腰墜上。

出乎意料的是,之後言霽還收到段書白送來的禮物,並附贈了一首讓人肉麻的詩,不過那首詩已經被薛遲桉提前給按下了,並燒成了一堆灰。

一整個下午,薛遲桉都挨著言霽身邊,連木槿都插足不得。言霽想到前段時間陳太傅來說太學院開院的事,便對薛遲桉提起,想讓他跟正常小孩一樣,不要老是跟著無影衛廝混,希望他能去太學院念書。

薛遲桉將臉埋在言霽懷裡,眼中閃過一瞬暗茫,嘴上小聲嘀咕著:「陛下教我的,已經夠了,其餘我可以自學。」

「但是你總得長大,開始屬於你自己的生活。」從將他帶回宮,言霽就說過,給他自由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這句話一直有效。

更何況,薛遲桉確實是一個很有天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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