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言霽將一日的政務出理完,正與政事堂的三省元□□同核對戶部遞上來的帳本與各郡縣所記載這些年花銷出去的奏書,一串串數字看得他又頭疼起來,好似從早朝,就間歇性地疼到了現在。
旁邊伸來一隻玉白細手,輕柔地給他按壓xue道,溫聲說道:「去小房休息會兒吧,這裡我看著。」
耀耀燭光下,顧弄潮膚白盛雪,如白玉無瑕,一襲王爵朱袍上逶迤著墨發如瀑,清冷華貴,彝鼎圭璋,此時看著言霽,眼中的冰雪融為春水,一掃人前威儀冷漠。
言霽朝他那邊靠了些,怕引起下方官員注意,刻意壓低聲音道:「你覺得此事詭不詭異?」
顧弄潮垂目看著眸底明艷的少年天子,臉上露出淡淡笑意:「詭異。」
言霽問他:「哪裡詭異?」
顧弄潮移開視線,按了另一處xue位:「按這裡好些沒?」
看出他不想說,言霽便不問了,被按得暈暈欲睡,原本拿在手上的帳本慢慢垂在案上,顧弄潮感覺到懷中溫熱,發現天子靠著他睡著了。
底下的元老們全都低著頭不敢抬眼,耳邊只有嘩嘩翻動書頁與撥算盤的聲音。
顧弄潮神色自然,一手摟著言霽,一手翻帳本,翻完手上的,將總數目核對完,慢慢將依然被言霽握在手裡的那本抽出,幫他將面前的一本本對完。
燭光漸暗時,有宮人進來挑燈,顧弄潮看了那宮人一眼,宮人會意,獨留他們旁邊的沒挑,燈光越來越暗,就在這昏暗的光線下,顧弄潮依舊勻速地翻著奏本。
言霽枕在顧弄潮肩上,淺淺的呼吸噴撲在脖頸處,突然間呼吸一滯,顧弄潮看過去,見他小小打了個噴嚏。
「你們先算著。」攝政王動作很輕很慢地將皇帝抱了起來,像抱小孩的姿勢,伸手將動作間往後垂的腦袋扶住,說了一聲,就往小房去了。
官員們瞧著人沒影了,放了手上的事,眼神交流片刻不解意,有人開始小聲問:「王爺什麼時候跟陛下關係這麼好了?」
有知部分內情的老臣道:「聽說以前陛下還是皇子時,就常常借住在鎮國王府,兩人關係一直不錯,也就登基那段時間,走遠的。」
有人喟嘆:「下官瞧王爺與陛下和睦,心中甚慰啊,這朝堂中的派系之爭稍則不慎,就能引得天下動盪,也不知某些人,看了心中又是何滋味。」
御史大夫口中的某些人此時臉色算不得好,陳太傅如此,肖丞相亦是如此,不過原因各不相同。
陳太傅是不滿陛下還如以往一樣對攝政王依賴過度,大權旁落,而肖丞相則憂心不孝子的事,根本沒心思關注這些。
眾人議論完,發現攝政王還沒回來,這還是第一次王爺跟他們理政時離開這麼久,百官再度拿起奏本跟帳目核算,渾然不知,一牆之隔的小房中,權傾中外的攝政王,正將皇帝親得朱唇微腫。
「親完了,可以睡了。」顧弄潮將那雙濕漉漉的眼蒙上。
言霽掙了掙,嘟囔道:「不行,陳太傅曉得我睡著了,明日定又要找我絮叨,我得出去接著算,就是不做什麼,也得坐在那裡才行。」
顧弄潮語氣無奈:「陛下既頭疼,就早點休息,明日我讓陳太傅不來找你。」
「真的?」言霽狐疑,「那你能先告訴我,肖靖安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嗎?就當讓我安心睡個好覺。」
顧弄潮理了下言霽蹭亂的髮絲,就知道他還沒放棄詢問:「先不說貪污是否是真,單說瘟疫一事,就存在蹊蹺。」
視線交匯,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答案,他們想到一塊去了。
聽肖靖南的說法,那場瘟疫起得突然,十五天內就已無轉圜,而尋常瘟疫從發起到結束,至少需要一個月才能達到大規模的範疇,這很難不讓人覺得,這場瘟疫的出現不是人為。
「我睡了。」
言霽拉過被子給自己蓋上,閉眼後他感覺到顧弄潮在自己額頭親了下,隨後滅了燭火,關門聲響起。
黑暗中,言霽睜開眼,有風吹過窗棱,角落裡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陛下,已經查清楚,破堤和瘟疫,都是人為,但兩者並非同一人,或者說,是敵對。」
影一穿著一身黑衣,藏匿在黑暗中僅能看到一雙透亮的眼睛,言霽對準那雙眼:「仔細說說。」
「屬下查到的恐怕攝政王也查到了,不過,攝政王應該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得知了此事。」影一講完,續道,「瘟疫是年關那會兒起的,嶺南臨近邊塞,冬日格外嚴寒,且因當地貧瘠,那裡的百姓大多骨瘦如柴,多是過往流放到那邊去的罪犯駐根後的子嗣後代。」
「在這種情況下,嶺南人對病瘟的抵禦力素來要比別的地方強健些,冬日更不可能生出大規模的瘟病,屬下查實過城衙當時對往來入城人的印象,那時剛好柔然使者入京,嶺南是他們的必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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