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身著玄甲的金吾衛闖了進來,卻見廳堂內之後言霽,再無他人。
領隊的副尉目光掃過大開的窗戶,走上前抱拳單膝跪地,詢問道:「不知剛剛可是又賊人闖入,陛下可有受驚?」
其餘人聞言連忙要追,言霽出聲道:「朕無事,不必追了。」
副尉道:「讓賊子闖入驚擾陛下,是屬下失職,屬下立刻加強戒備,派兩名士兵貼身護在陛下身側,以防此類事端再度發生。」
言霽不做聲,算是同意了。
待一屋子士兵退下,隋柳悄悄冒了個頭往裡看,這一下驟然撞見言霽的視線,她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歉意解釋道:「我怕門外的侍衛會偷聽,所以將他們遣遠了些,沒想到反而讓賊人鑽了空當。」
以往從沒這種事發生,那些賊人一聽攝政王府,就會避得遠遠的,哪知這次會出意外,還剛剛趕著陛下在時來賊。
低頭時掃見一地打鬥痕跡,桌椅斷胳膊瘸腿地倒了一地,還遍處灑落濺碎的瓷器碎片,隋柳看著細胳膊細腿的陛下,產生了一絲疑惑。
莫非這些都是陛下與賊人英勇相搏留下的痕跡?
言霽自是不知道隋柳在想什麼,他並無怪罪的意思:「抱歉,弄壞了這些東西,你叫帳房算個帳,記在我名下的鋪子就是。」
隋柳驟然睜大眼:「陛下與王爺為何這般見外?」
言霽並不是跟顧弄潮見外,而是想到隋柳既已是王府的女主人,自己弄壞東西自然要賠償她,他將這話說了,哪料隋柳原本就已正得很大的眼睛又睜大了幾分,連瞳孔都在震顫:「我,王府女主人?」
她指著自己鼻頭,差點跪了。
「梅無香混到這麼高的位置了麼?」
言霽察覺到自己似乎誤會了什麼:「你不是顧弄潮前年娶回府中的王妃呢?」
隋柳嚇得臉都白了:「你可別胡說,我什麼時候當了王妃了,況且王爺從始至終都沒娶過妻,府上更是連個小妾都沒有。」
都說傳言害人,言霽此刻深以為然。
隋柳這才想起自己還沒跟陛下做過自我介紹,咳了兩聲正色說道:「我是梅無香那榆木腦袋的未婚妻,家中從小就為我跟他做了娃娃親,誰知他十歲那年突然失蹤得無影無蹤,婚約在身,我又嫁不了別人,不得不出來尋他了。」
說道此處隋柳義憤填膺:「哪知他做了別人的侍衛,我找上他還不認我,若不是我記得他身上所有痣的位置,分毫不差得指出來,他都差點把我當探子一劍斬了!」
「那時王爺還沒發病,做主讓我進了王府,外面的人可有就傳成了王爺娶了王妃吧......」
她心虛地垂下眼,沒說的是,當初梅無香被他嚇跑,施展輕功一溜煙跑了個沒影,好在她也會點三腳貓的功夫,一路追到了攝政王府,被門口的侍衛亮劍攔了下來。
於是便在府門外大罵對方忘恩負義,身負婚約卻拋棄未婚妻獨自逍遙快活,若是不出來說清楚,便要將此番不齒行為宣揚得滿天下皆知。
這一動靜引來了無數好心大媽過來爭相詢問,路人也全都圍在攝政王府外看熱鬧,之後府門打開後,攝政王牽著陽陽從裡面走了出來,將隋柳帶進去的。
可能就是這個原因,讓那些人誤會了,一傳十十傳百便傳成了攝政王迎娶新王妃。
還是奉子成婚。
解清誤會,言霽心情明朗起來,隋柳遽然發現,一直板著臉的陛下,好像對自己和顏悅色了不少,還衝她笑了。
隋柳誠惶誠恐。
要知道,從昨天剛見面到前一分鐘,陛下對她的態度都還是既客氣又冷漠疏離的。
回內院的路上,隋柳沒忍住好奇問:「陛下把江太醫召來是幹啥用的啊?」
言霽眸光暗了下,很快又恢復正常:「之後你會知道的。」
頓了頓,言霽又道:「此事不要告訴攝政王。」
隋柳不明所以地點頭應好。
剛踏入院門,言霽倏地停了下來,隋柳也緊跟著停下,探頭看見王爺此時正坐在院子的花圃前,從這個角度只能弧度流暢鋒利的側臉,陽光照在烏黑的髮絲上,瑩瑩反射出一抹清冷的光亮。
隋柳察覺到,陛下背脊似乎僵硬了些。
片刻後,言霽走進去,轉到正面喊了聲皇叔,顧弄潮也始終沒看他,哪怕挪動腳步擋住他的視線,也依然像是透過他在看虛空。
看來,又失智了。
言霽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失落,再次移開了腳步,循著顧弄潮的目光看去,發現他好像在看花圃里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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