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霽想了想,他是皇帝,把他當天地沒什麼不對。
讓木槿起來後,言霽對司衣房的女官提了幾個修改的地方,木槿本以為這樣已經夠好了,沒想到陛下要求這麼高,誠惶誠恐的同時,也是滿心歡喜,每個女子都希望以最完美的姿態出嫁。
試過婚服,木槿換上了自己的衣服,不過因為已不再是宮婢,她換的是尋常衣著,不過照舊習慣地給言霽倒茶捏肩,在言霽閉目假寐時,鼓起勇氣問道:「陛下會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看情況吧。」言霽緩緩睜開眼,「可能不會來。」
木槿失望地「哦」了一聲,但也沒多大意外,陛下就連很多一品大臣的邀約都不會去,更何況自己的婚禮。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通報,說是太后宮裡的人來,叫他去一趟永壽宮。
言霽臉上露出不耐煩,不過出了承明宮見到太后宮裡的人時,所有情緒都隱了下去,臉上只剩讓人看不透的平靜。
到了永壽宮,太后依然在佛堂抄寫佛經,滿殿掛滿抄好的大頁宣紙,她聽到動靜卻並沒回頭,晾著言霽在殿內站了兩炷香的功夫,才慢悠悠擱了筆,將抄好的佛經放在窗台上晾著,狀似才看到言霽般,恰到好處地驚訝:「陛下何時來的?」
「剛來。」言霽彎著眼,「見母后抄經專注,兒臣不忍打擾,便站了一會兒。」
太后招手讓他過去,姿勢像喚小貓小狗一般:「聽說你給宮裡的奴婢賜了婚?」
看來顧漣漪雖被禁足在永壽宮,宮裡的消息倒知道得不少。
言霽垂下羽睫,眼底滑過一抹厭惡,嘴角微微勾起:「是,兒臣挺喜歡那丫頭的,便做主為她賜了婚事。」
「既是喜歡,何不收入後宮,倒成全了其他人。」顧漣漪塗著蔻丹的指甲拂過言霽耳鬢旁的碎發,輕言細語的,像是尋常任何以為關心兒子的母親。
言霽抬起眼帘,這次毫不掩飾裡面的嘲諷:「母后到這時,都還操心兒臣的婚事麼,怎麼不多操心操心自己?」
顧漣漪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並不被言霽的話激怒:「陛下身處這個位置,就算再不想,也得為大崇延續考慮,你已經及冠,不是小孩了。」
她收回手,去端旁邊溫的茶水,鮮紅的指甲搭配一身淡綠的裙裾,手腕卻又掛著菩提珠,再加髮髻上簪的淡黃頭花,這一切都顯得格外不協調。
而不協調已經成了如今顧漣漪穿著的特色。
「你是知道了朕跟顧弄潮之間的事了吧?」言霽帶著笑,不放過顧漣漪臉上任何一絲變化。
話音落地的同時,顧漣漪偽裝的和善如同乾裂的地表寸寸龜裂,手裡端的茶壺更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寫了一上午的佛經,全被茶水浸濕,上面的字跡模糊扭曲成一團,毫無回天之力地報廢了,而她卻連看都看沒一眼那些素來珍視無比的佛經,或者說,就連往日所謂的「珍視」都是假的。
如今臉染怒火的,才是真實的她。
「你這簡直,不知廉恥,跟你母妃那個賤人一樣!」顧漣漪嘶吼,但由於情緒太過激動,吼出來的聲音都是嘶啞的。
當聽到顧漣漪提起母妃,言霽眸子裡似有風暴聚攏:「你根本不配提她,若非顧弄潮,你認為朕會放任你繼續享受這份本該屬於她的榮華與尊崇。」
「她不過是柔然來的賤婢,怎麼,做不上皇后的位置,還想做太后之位不成,就算沒有我顧漣漪,她也休想越過祖宗定的規矩!」
如果她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崇玄宗沒有在言霽出聲後強逼她灌下那晚墮子湯!
抄佛經千萬遍,依然無法平息她心中對大崇的怨懟。
她要讓這一切不公都毀掉!
憑什麼為大崇鞠躬盡瘁,全家近乎都戰死戰場的他們,會被污衊上通敵之名,連調查都沒有,直接就定罪將父親母親逼至絕路!
憑什麼她已全家的榮耀才換來的後位,卻會受到敵國賤婢的威脅!
憑什麼她懷上的孩子,還沒出生就要為他人的將來鋪路,就只因為她是顧家的女兒!
掛晾在佛堂中的千頁抄慢佛經的宣紙,被穿堂吹過的冷風卷得狂舞亂飛,顧漣漪看著地上那一張張被茶水薰染模糊的紙張,恨到深處竟大笑出聲:「就連沛之他也不聽話,哀家是他僅剩的親人,血濃於水,而他竟然忘卻家恨,為你、為大崇甚至連命都不要!」
言霽漠然看著顧漣漪這番模樣:「你有理由恨,但你的恨不能涉及那些無辜之人,你暗中協助康樂,給柔然傳遞消息,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將大崇的子民推入水深火熱之中,如果柔然真的破大崇,死的人不止千萬,你可承擔得起這樣的罪孽。」
若顧漣漪只是插手朝事,顧弄潮還不至於將她囚禁於永壽宮這般久,這不過是個以小蓋大的藉口,實則是她在言霽失蹤那段時間,插手朝事將大崇內部的消息遞給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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