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終於慢慢回攏,他聽見有人站在他的旁邊,輕輕地笑了一聲。
他從捂著臉的指縫中間,對上了褚歧那雙黑漆漆的眼睛。
「你口中的褚氏禁術,真言咒的陰版,感覺不錯吧。」褚歧笑著開口,一張白的沒有血色的嘴巴開合之間讓姜陟生出了蛇信吞吐的錯覺。
「可惜。」他伸出手,似是想觸碰姜陟的側臉,卻並沒有真正落下去,只是隔空描摹著輪廓,「現在還不能真的殺了你,不然看著你在痛苦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樣子,那該有多美妙。」
姜陟強逼著自己忍下身體上的苦楚,放下了捂著臉的手。他看見,他不知何時,已經被褚歧帶到一個陌生的房間之中。
房間裡沒有窗戶,只在一面牆上有一個小小的換氣口和一扇同療養院病房門一樣的鐵門,天花板上孤零零懸著一個功率挺大的燈泡,發出的亮光晃得人快要睜不開眼睛。
而姜陟此時,正半躺在一個醫用的治療床上,左手手腕上扣著一個金屬的手銬,手銬的另一頭連在治療床的扶手之上。
除此之外,房間裡什麼東西也沒有。
他默不作聲地掃視了一遍四周,就又重新將視線落回了站在面前的褚歧身上。
「就憑這個,想困住我?」
褚歧聞言也不回答,而是將手搭在了手銬上,手銬之上隨之就浮現出了一圈發著白色微光的咒語銘文。
頓時,姜陟便覺得渾身都氣息在瞬息之間被凍結住了,零零一給他的那點靈力仿佛被什麼東西牽引著,往他被扣住的手腕方向流去,然後盡數被吸收殆盡。
伴隨著靈力一同被抽去的,似乎還有姜陟的精力,只一會功夫,他就已經全身酸軟,連手指都動不了了。
褚歧看著那圈銘文緩緩變亮,又在某一刻停滯了下來,滿臉的笑意卻忽然斂去了幾分,一把就抓住了姜陟的手腕,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你怎麼就這麼點靈力?」
姜陟無力地靠在治療床升起的靠背上,被頭頂的那盞燈泡晃得閉了閉眼睛:
「你以為,我是如何活下來的?不過是勉強撿回來一條命。」
褚歧沉默了,像是在接受姜陟自己先變成「廢物」的這個事實,又像是在質疑自己的愛恨竟系在這麼一個人的身上,攥著姜陟手腕的那隻手不自覺地越收越緊,骨頭甚至發出了錯位的「咯咯」聲。
但姜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適,這種疼的程度還遠遠不如他現在腦子裡的痛楚,褚氏禁術的威力實在是不容小覷,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感即使清醒了也無法擺脫。
褚歧看了他一會,忽然往後退了兩步,整個人隱入了燈泡光圈外的昏沉之中。
姜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嘶啞又低沉,也不知是在對姜陟說的,還是對自己的說的:
「沒關係,反正要抽魂了,我會當你,死在了七年前。」
他舉起雙手,口中輕吐出兩個字:
「開始。」
隨著他的話音,房間四周燈光照不到的暗角里,驀地冒出了一縷縷如同絲線一般的黑氣,盤桓著爬上了中央的躺椅,纏繞上姜陟的四肢,然後匯聚在一起,懸停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褚歧伸入光圈之中的兩隻手,在空中交疊,結出了一個姜陟從未見過的古怪手印。
「褚氏秘術除了和陽版極為相似的真言咒術之外,還有一條分支,便是攻心抽魂。在我手底下抽出來的魂魄,從來完完整整,乾淨地不沾染一絲陽氣,你應該慶幸,是我親自動手,保證你受盡折磨之後,還能留有一個全屍。」
說完,手印向前推出,那縷黑氣便像條蛇一般倏忽就鑽入了姜陟的額間。
姜陟從前,只是在一些介紹禁術的典籍之上看過有抽魂這一術法,從未真正見識過,更別提知道會是什麼感受了。
但他曾在一些資料上看過,在一些偏遠地區的一種生剝人皮的方式,便是在頭頂開上一個孔,再從孔里灌水銀下去,水銀質量大,便會順著表皮往下流,等水銀流到腳底,便可以剝出一張完整的人皮。
褚歧所用的抽魂術和這個方式有些類似,姜陟能感覺到有東西從他的額間猛然灌入,然後在他的體內緊貼著他的皮膚往全身緩緩延伸,像是用刀將他的血肉從靈魂上一點一點地剔除,伴隨著一種幾乎撕心裂肺地巨大痛感,他哀號出聲。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發出這種聲音,宛如一隻野獸在瀕死時刻的呼號,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這種反應是出自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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