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殺說完那些話後,為謝步晚留下紙筆,便離開了。
謝步晚呆呆地看著床頭柜上的紙筆,腦海中一片空白。他只感覺自己疲憊,無比地倦怠,什麼都不想思考。大腦就像一塊老舊氧化的磨盤,既生鏽,還轉不動一點,即使往裡面瘋狂地倒入糧食和水,也擠不出半滴漿糊來。
他就那樣坐在床邊,一隻眼朝左上方看,一隻眼朝右下方看,整個人一片空白。
往後許多天,他都一直保持著這種痴痴呆呆的狀態。有人來了,對他進行檢查和測試,他沒有任何反應。
即使是睡著之後,回到黑屋監管所里,他還是保持著這個狀態。瀋河似乎也放棄刁難他了,一個沒有靈魂的寫手是無法榨出更新來的,沒有更新自然也沒有審閱可言。瀋河大手一揮,網開一面,謝步晚因他的特殊性,成為了第一個能和七殺一起住在四合院裡的作者。
然而,七殺無論是跟他說話,還是照顧他,給他餵飯洗澡,他都安靜順從,毫無反應。宛如一個失去靈魂的破布娃娃。
「步晚可能快不行了。」某次瀋河造訪四合院的時候,七殺嘆息道,「一個作者不寫作,在往聞市毫無動靜作為,那他身為作者的身份,就和死去了沒有什麼區別。」
瀋河問:「你是說……他現在這個狀態,是正在筆名自殺?」
「在殺著,但看起來還沒死透。」七殺說,「一日入黑屋,終身鎖黑屋……作者的身份,哪裡是那麼容易擺脫的?」
「筆名自殺的這個過程,往往是最容易犯寫癮的時候。人的劣根性就在於此,你越強迫他去做的事情,他就越不想做,反抗得越厲害;可你不讓他做了,他又會瘋狂地想去做,想得渾身刺撓……」
「君不見往聞市那麼多作者更名詐屍,穢土轉生,在棺材裡仰臥起坐的先例……想要徹底埋葬自己的作者身份,豈是一件易事啊。」
瀋河聽著聽著,也嚴肅起來了。
七殺說:「我固然不希望他就此死去,可我更擔心他犯起寫癮的時候。」
「以步晚的寫作天賦和能力……到那時候,就連我,都不一定能控制住場面了。」
好的不靈壞的靈,七殺果然一語成讖。
在謝步晚開始筆名自殺的兩周之後,他的手指忽然顫抖了一下。
他開始感覺到了癢。
從「癢」這個概念出現在他意識中起,他遲滯的大腦,終於恢復了一點點運轉的能力。自他開始思考,他心中便忽然冒出一個疑問。
他不是一個寫無能患者麼?
既然是寫無能患者,那就應該寫不出東西來。而按照七殺的說法,所謂的「寫癮」,應該就是想寫東西停不下來的症狀。
這兩個症狀應該是衝突的啊,一個人怎麼會同時患有寫無能和寫癮呢?或者說……一個患有寫無能的人,寫癮發作起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謝步晚沒有見過,但他憑直覺感到,這二者兩相衝突後,絕不會相互抵消,導致無事發生。
指尖的癢越來越迫切,他瘋狂地想要抓住點什麼,手必須不停地動,往什麼東西上塗抹點什麼……碼字,對,他應該碼字了。他的紙和筆呢?
他在病房的床頭柜上找到了七殺早已為他準備好的紙和筆,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樣,把筆抓到手裡就開始寫。可霎時間,他的動作僵住了。
等一等。
他要寫什麼?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很想寫點什麼更新出來,可是意識卻一片空白。他沒有任何可說的話,想表達的觀點,邏輯支離破碎組織不成語言。
現在他完全處於一個身體迫切地需要發寫欲望,可是腦子裡空空如也的狀態。他的本能和意志產生了衝突,想寫點東西,但是又什麼都寫不出來。
這就是……寫無能患者,寫癮發作時的感覺嗎?!
謝步晚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癢,鑽心刺骨的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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