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盡歡一滴熱淚滑落。
憶前世他在率兵南下討齊的壯行宴上揮刀下馬,專程跑到她面前說,「歡兒想看北燕江河,哥哥便去守著萬里江山,給歡兒看個夠!」
他不曾變,他一直未曾變。
沈盡歡哭不出聲音,強行控制著眼淚卻怎麼也控制不住。
抱著她的人已經哽咽難鳴。她緊攥著手,指甲生生掐到肉里。
唐景侯舊府
日子一晃就過,轉眼到了二月初十。
王嬋嫁作慎王妃已十三日。
舊府中新紅已撤,入目是一片灰白的蕭條。
雖然大婚之前被宮人收拾好,但這舊府是帝祖在時賜給唐景侯的府邸,年代確是久了。
院牆上攀著一條條細縫,古老的磚頭牆上還有唐景侯最喜愛的木槿花紋,花園裡空蕩蕩的,還沒來得及種植一株花草,只有一株院角早已凍死的凌霄,枯枝還爬在牆上,留下生前死死抓住攀升的樣子,多像一個不願低下尊貴頭顱的敗者。
燕帝的旨意,說白了就是將邵祁打入了冷宮。
原來甘露殿的宮人都不願跟來伺候他們,只有王嬋從梁侯府帶來的十幾名家生子。
王嬋坐在主院聽著秦氏派來的錢嬤嬤調訓家務之事。梳起一絲不苟的婦人髮髻,身上穿著深紅色的衣裳,看著像端正貴夫人眼中的困惑還昭示著她的青雉。
「大丫鬟定要好好輔佐王妃,不可有紕漏!」錢嬤嬤冷臉正色對立在一旁的紫鵑道。
「是。」紫鵑諾諾一低頭。
「都退下吧,老身替夫人給王妃說句話。」錢嬤嬤眼神凶煞得盯了一眼後面的婢子們。
一聽母親帶了話來,王嬋眼裡一下有了生氣,待眾人離去趕忙拉住錢嬤嬤問道:「阿娘說什麼?」
錢嬤嬤嘆了口氣,沒了之前的冷臉,對王嬋換上一副溫良忠僕的摸樣:「姑娘現在是王妃,要處處端莊自己。」
王嬋聽後才放下手,輕嘆了口氣。
嫁給邵祁是夢寐以求的事,她不在乎沒有喧天鑼鼓和繁瑣禮教,只要嫁給他就好。待在閨中的時候把什麼都想明白了,直到被掀起蓋頭的那一瞬間,她才明白一切並不如她所願。
大婚當日,她沒從他眼中看到預想的那麼快樂,而是委靡不振,一身喜服也沒能讓他開顏一笑,他像個病人一樣掀開她的紅蓋頭,站在那裡淡淡看了一眼精心為他打扮的新娘子後就坐在了她旁邊。
王嬋鼓起勇氣和他說了好多話,最後漲紅了臉要褪去邵祁的喜服卻被硬生生攔下,換來一句波瀾不驚的「早些睡吧。」
眼前這個男人沒有當朝二皇子——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該有的意氣風發風流瀟灑,那一刻她希望是自己上錯了轎嫁錯了人,渴望生出一件大波折改變眼前的局面......
最後當然也沒能如願。
王嬋覺得自己確實是全天下最慘的新娘子,被送來的路上沒有敲鑼打鼓,所以路邊百姓的竊竊說的闕詞被她聽得一清二楚,當時她還不屑,心裡還諷刺著那些市井流民不懂什麼叫「花好月圓」、「稱心如意」。
想到最後只好放聲大笑,笑自己的單純,笑自己的愚昧,笑自己在這等情況之下還幻想著能共挽鹿車。
新婚之夜,一個人帶著金冠穿著霞帔在紅彤彤的屋子裡坐了一夜,如今想來說出去都會被人笑話吧。
王嬋慘澹一笑,整理了新衣重新坐回主位上。
錢嬤嬤看見她這個樣子,眉頭一皺:「慎王殿下對你不好?」
王嬋憋出一個笑道:「王爺待我很好。」
「你們可行周公之禮了?」錢嬤嬤壓低了嗓子問道。
這種事情,她一把老骨頭看的清楚自然問的出口,而王嬋什麼都不懂,一聽「周公之禮」便昏了頭,笑容凝在臉上。
錢嬤嬤知曉了答案,一抹慍怒浮上眉頭。
【作者有話要說】
李雲褚的夢境我真實夢到過,現在想想還心有餘悸,但是文筆不好有待修改。
第二卷 風華如故
第70章 再入師門
「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 可不能被底下的妾室壓下去!」錢嬤嬤望著王嬋清冷的樣子道。
王嬋紅著眼睛點了點頭:「阿娘說什麼?」
錢嬤嬤道:「侯爺知道連累了您,正想著對策讓聖上回心轉意。夫人說讓王妃暫且忍耐,至於底下的妾室要處處防範。」
王嬋記得自己曾幫王依妍說話, 母親還對此心存芥蒂。
可自她榮登王妃之位,邵祁府中的妾室都沒來給她請過安,多半是因著怕她, 小半是因為大婚當日沒見邵祁留宿她房中, 聖上又是那樣的旨意, 故而瞧不上她。
王嬋也不是軟柿子, 孫貴妾私下造謠說她是災星,便被悄悄處理了。這才將後院的幾個女人的嘴收拾的服服帖帖。
怕她也是應該的。
從最開始就髒了手。
她輕蔑地笑了笑,開始了便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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