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城牆內,是與外表全然不符的窮困潦倒。
蘇梔的裙擺沾上了幾處泥點子,「平城怎麼也是距離京州最近的城池,即便
皇帝不注重發展,也不至於如此落魄不堪。」
謝衍知也覺得奇怪,從前他不是沒來過平城,與此時顯然一天上一地下兩個樣子。
眼下還未天黑,不少擺攤的小販早早的收了攤。角落裡的污水不知積攢了幾日沒有清理,發出的刺鼻的酸臭味。
謝衍知揉了一把蘇梔的頭,在她即將發火前又趕忙開口,低聲調侃道,「帝姬,今晚住在這這種地方,瞧你這金枝玉葉的,受得了?」
蘇梔拍開他的手,沒好氣道,「受不了,本帝姬命令你,現在立馬派人給我建一座金子打的宮殿去。」
謝衍知聞言,挑了挑眉,眼神頗有意味往身後看了一眼。
元澈和元翊愣了一秒,隨後立馬當什麼也沒聽見一樣低下了頭。
誰知道他們這個墜入愛河的主子,為了博美人一笑又會想到什麼令人大跌眼鏡的怪點子。
好在,謝衍知也只是看了一眼,並未開口吩咐什麼。
「我又不是劉徹。」仗著周圍無人認識自己,謝衍知伸手去攬蘇梔的肩,「不會許什麼金屋藏嬌的承諾。」
蘇梔如今已然習慣了他措不及防的親密舉動,加之自己也不是什麼將禮義廉恥銘記在心的人,也默許了他的舉動,還十分小鳥依人的往他懷裡靠了靠。
初春的夜還是有些冷,靠過去瞬間暖和多了。
蘇梔勾了勾唇角。
「不是才好,」蘇梔目光微垂,「漢武帝雄才大略,感情上可卻不見得是什麼長情的人。」
「哦?」謝衍知摟著蘇梔的手緊了緊,玩味道,「不喜歡劉徹,那這歷朝歷代的皇帝,帝姬你最欣賞准?」
蘇梔面不改色,脫口道,「武后不錯。」
有點意思。
謝衍知有話還沒問出口,蘇梔又緊接著搖搖頭,謝衍知以為她又有了新的答案,卻不料蘇梔的回答讓他驚的半天說不出話。
「比起欣賞,我更想成為武后。」
蘇梔說完便洋洋灑灑地繼續朝前走,徒留謝衍知一人愣在原地,好為半天沒沒吐出一個字節。
他還當這西遼的帝姬是來京州做世子妃的,沒成想人家志向遠大,看好的是大寧的龍椅。
一直走到客棧,謝衍知才會從起兵謀反奪皇位有幾成勝算中回過神來。
客棧里坐了幾個人,聽口音都是外鄉的,正大聲談論著南疆的戰事。
有一人喝多了酒,高談闊論,「我跟你們說,這南疆的戰事持續了這麼些年,完全是這定安候的問題啊,就是他不會打仗造成的。」
蘇梔聞聲,轉頭去看謝衍知。
謝衍知剛一進門,便聽到此人的豪言壯志,餘光看過去,一下來了興致。
另有一人重重放下酒杯,「話也不能這麼說,聽聞南疆的戰事,今年便可結束,這定安侯一回朝,那可是妥妥的大功臣,連帶著他那個兒子,叫什麼……」
謝衍知輕笑一聲,這人倒是會說話。
那人抓耳撫腮的想了半天,才記起來,食指指天,眼神放光,「叫謝行知的那個!」
謝衍知怔了幾秒,回頭蹙著眉看向裝鵪鶉的二人,像是在問自己叫什麼名字?
「對對對,謝行知,說起來也有十五年沒見他了,上一次見他還是在他滿月宴的時候。」那人說的繪聲繪色,語氣十分篤定,絲毫沒覺得哪裡不對勁。
謝衍知原本還想上去揪著那人的衣領問問他,定安侯不會打仗,那他有什麼高見嗎?
可是接連聽到下面那人的話,他頓時氣笑了,連帶著那點想給父親證明的怒氣也消了下去。
還謝行知……
謝衍知心裡十分嫌棄,自己就是因命里缺水才取了個「衍」字,這人倒好,生怕自己活的長久是吧。
謝衍知懶得糾正他們,偏頭對上蘇梔怪異著打量自己的眼神。
「怎麼了?」謝衍知何了一句。
蘇梔不語,直到進了房間,她才慢吞吞的開口,像是生怕會捏碎他的自尊心一般小心翼翼。
「其實你要是實在想娶我的話,我可以等你的,你不必故意哄騙我說你已經及冠了。」
見謝衍知不說話,蘇梔還意味不明的喊了一聲,「弟弟。」
平城的夜比京州要黑幾個度,一入夜,外頭安靜的只有風聲穿過。
蘇梔將髮髻間的幾支素銀簪子拆下來,透過銅鏡看著翹著腿躺在自己榻上的人,暗示道,「夜深了。」
謝衍知正拿著蘇梔的那塊玉佩在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裝傻充愣,「啊?對啊。」
蘇梔轉頭看著他,「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回去了,我要睡了。」
「我還不困。」謝衍知把玉佩拋向空中又張開手接住,挑釁的喊了一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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