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齊文錦並沒有走。
戚鈺聽到了水聲,抬頭看過去,就見男人正搓著盆里的手巾。
「剛發了汗,不好洗澡。」他說著,「擦一擦就行了。」
戚鈺有些回不過神,直到齊文錦拿著潔白的手巾走過來,她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擦一擦是他來擦。
戚鈺驟然就清醒了不少,一把按住了齊文錦的手。
「大人,讓秋容來就行了。」
齊文錦沒動。
他這麼靜靜地看著戚鈺不說話,漆黑的眼裡,莫名涌動著偏執又危險的光。
僵持之中,最後到底是戚鈺先鬆開了手。
現在算什麼?她也不知道,左右兩個人多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她閉著眼睛,任由齊文錦一點點為她擦拭著剛剛流出的汗。
「皇后娘娘為人和善,」還是齊文錦先說的話,「你也不必緊張。她邀的也都是親近之人,你若是能與她相熟一些,來年昭兒選做二皇子伴讀的可能也大一些。」
戚鈺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讓昭兒做二皇子伴讀,會不會有危險?」
她也嗅出了不一樣,二皇子現在是皇位的最熱人選,但皇帝正值壯年,日後時間還長,皇后娘娘若真的去了,誰能說得准?
第19章 禮物我們就這麼過吧
「身在官場,任何時候都是有危險,沒有一條路能絕對安全。」
戚鈺垂眸不說話了。
他擦完了戚鈺這隻胳膊,又起身將手巾拿過去重新搓了一遍,復又過來跪在床的外側。
「把那隻手給我。」
他明明可以自己拿過來的,卻偏偏要這麼說了句。戚鈺就這麼沉默地與他僵持了片刻,才將另一隻手遞過去。
齊文錦握住她的手腕,從上到下地擦拭著。
屋裡很暖和,男人就穿著一件單衣,擦拭得很仔細,連每一根手指頭都照顧到了。
他心情像是好了不少,說話間語氣都緩和下來:「你也別多想,皇上雖然正值壯年,但素來不近女色。登基這麼多年了後宮也無所出。二皇子更是一直被他按照太子的方式精心培育的,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出不了大差錯的。」
戚鈺放寬了些心。
她還是鮮少從齊文錦那裡聽到與嘉文帝有關的事情,只知道那位皇帝勤政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對於齊文錦說的,也有所耳聞。
「不近女色的皇帝倒是少見。」
戚鈺隨口說了一句。
要說不以女色為重的皇帝那倒正常,但是嚴苛到這個程度屬實少見。
齊文錦的動作不知怎的停了下來。
「確實少見,」他看著她,「男人這樣,若不是完全無情,那就是……動了真情。」
這話從齊文錦的嘴裡說出來,原本並不稀奇的,他應該是用那雙桃花眼含著笑,調情一般,明明是假的,也能說得像真的似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自在的語氣,微微閃躲的眼神,甚至捏著毛巾的手指都在不自覺地蜷縮著用力。
好像那話中的意有所指是真的。
齊文錦大概也意識到氣氛的凝滯,頭一低,鬆開了戚鈺的手。
「自從皇后娘娘病了,皇上就是如此了。他大概是真的對皇后娘娘情根深種,所以二皇子的地位也是穩固的。」他像是掩飾一般,說了許多話。
又將戚鈺的身上也擦了。
來來回回地不厭其煩,甚至男人頭上都隱隱有了薄汗。
最後,才用厚被子將戚鈺裹得嚴實了。
折騰了這麼久,戚鈺也累了,眼一閉,就迷迷糊糊地要睡去了。
半夢半醒間,她聽到了有人在叫她。
「戚鈺。」
又累又困,眼皮子重得睜不開,只是遵循著本能嗯了一聲。
「你不用擔心昭兒。不是有我們嗎?」他像是在喃喃自語,「我們會看著他長大,一起庇護他的。」
「我們就這麼過吧,就這樣……一輩子。」
後邊的話太輕了,被外面仿若嗚咽一般的寒風給吞沒了。
在那樣的寒風聲音中,屋裡噼里啪啦的炭火、溫暖的被窩,都格外地讓人眷戀,讓人沉溺。連同意志似乎也要在這樣的溫暖中瓦解了。
可抽離出身體的神志卻在發笑。
若是當年的自己呢?想來真的會被迷惑,會自暴自棄地想著,對啊,就這樣過吧。
但是現在,戚鈺病得不能思考的頭腦,卻莫名地清醒。
他是旁人說的倦鳥歸林,自己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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