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木几上擺著幾個粗陶製的碟子,裡頭盛了兩隻冷硬的饅頭,青菜蘿蔔還有各種亂七八糟叫不出名字的菜混煮成一團,最後是一盤飄著油膩子也不知是什麼煮成的羹湯。
謝珩微嘆了口氣,盤腿坐在木幾前,用指尖就著杯中冷茶,憑著記憶在木几上摹畫起來。
沈青說得不錯,小金頂四面是懸崖峭壁,扼守住唯一的通道,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而莽山的其他峰頭,也是盤根錯節,易守難攻,他們占據了天然的地勢,即便官兵手中有了詳盡的行軍版圖,強行攻山,一步踏錯就會被困死絞殺殆盡。
真是棘手。
「謝十三!」
在那扇可憐木門被踢開的一瞬,謝珩用衣袖拂去桌上痕跡:「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來陪你吃飯啊,」沈青理所當然地撩起衣擺坐下:「不然你一個人多孤苦伶仃,也太可憐了吧!」
其實是岳瑛非讓她來的,說什麼洛京城裡,男女相悅,在燈下共進晚膳,是很的時刻。
真是沒想到,生孩子這事比想像中要麻煩艱巨太多了,難怪爹爹臨終前會這般千叮嚀萬囑咐!
謝珩嘴角扯了扯:「我向來習慣一個人用膳。」
沈青渾然沒聽到他的話似的,拿起一個饅頭沾點羹湯,啃得香噴噴:「那不行,明日我一整天都要陪岳瑛下山買衣裳,所以今日也得陪你一整天,這樣才是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嘛。」
謝珩本不欲再多搭理她,但是聽聞岳瑛竟然也可以下山,由不得多問了一句:「你們明日要下山?」
沈青莫名奇妙:「我們只是山匪,又不是野人,下個山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謝珩默默捏緊了手中茶杯,聽說岳瑛原本是高門大戶里的千金,也是被強擄上山的,若是她可以下山,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沈青已經習慣了他一天到晚若有所思的模樣,不過她看也出來這桌上飯菜並不合這位嬌生慣養公子哥的口味,這種情況……餓幾頓就老實了。
正好她自己敞開了肚皮吃了個風捲殘雲,連最後一點羹湯都被她「滋溜滋溜」喝了個乾淨。
但也不能顯得太欺負人,她摸了摸自己吃撐了的肚皮,還是耐心安撫了一下眼前人:「自從你來了小金頂,人都瘦了一圈。既然你吃不慣兄弟們做的飯菜,改日我給你搶些好的來吃。」
一聽到「搶」這個字,謝珩眉心微跳了下:「算了,不必。」
沈青站起身來,伸
伸懶腰,按照規劃,她要準備進入下一個步驟了。
「那個……你去沐浴吧,我們早點歇息。」
謝珩臉色唰地一變,起身退開兩步:「你今夜要睡在這裡?」
沈青很不理解他這麼大反應幹嘛:「你是我的小妾,我吃飽了要跟你睡在一起,這不就是你們聖賢書里說的『飽暖思**』嗎?」
「這話說的不是這意思,」謝珩知道跟她講道理都是徒勞,但還是試圖跟她再強調一次:「可是你答應過,不會強迫……」
同樣的話,他再難以啟齒說第二遍。
沈青「噢」了一聲,歪頭看他:「我說的是今晚咱兩睡在一起,就蓋著被子聊聊天不行嗎?還是說你想做點別的什麼?」
那清凌的眸子裡,乾淨純粹得一絲雜質都沒有,謝珩氣結,好像是他在用小人之心生一些骯髒邪念似的。
見他不動,沈青抬起雙臂朝他撲棱:「我今晚可是已經好好沐浴過的,光是皂角水都泡了兩遍呢!你聞聞,是不是很香?」
謝珩被她逼得連連後退:「行了,我去。」
等謝珩乖乖去了水房,沈青四仰八叉往榻上一倒,用鼻子狠狠吸了口氣,真舒服啊。
這榻是香的,不是她最開始聞到的那種清雅梨花香,現在已經變成了淡淡的皂角香,跟她身上是一樣的。
自從有了謝十三,她終於開始嫌棄,自己原先在那些臭烘烘的男人堆里都過的什麼日子啊!
上一次同塌而眠還是洞房夜,可惜她完全不記得那晚是怎麼過的了,一點也沒有感受到春宵一刻值千金是怎麼回事。
但是清晨睜眼入目就是玉山容色,那種感受和衝擊,她可太記得了!一想到明日一早醒來便又可重見那般場景,連心跳都有些雀躍起來。
可惜她在榻上翻來滾去了老半天,也不見人回來,為了不讓自己發火,她只好硬著頭皮翻開枕邊的書卷打發時間。
通篇都是些什麼「之乎者也」,端端正正的楷體越看越龍飛鳳舞,手也不再聽使喚,「吧嗒」一響,書卷落地。
沈青的沉沉眼皮猛地睜開,屋子裡空蕩蕩,靜悄悄。
「謝——十——三!」
清亮的嗓音響徹整個主寨上下:「你既然這麼愛洗澡,那我讓兄弟們進去陪你洗個痛快,沒有三五天別給我出來!」
這一嗓子太急太氣,一口氣下來,她重新靠回榻上,眼前陣陣發黑。
這幾日果然還是對他太過於溫柔了!等會非好好給他立了規矩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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