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再幫幫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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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日午後,送顧嬪回府的眾人,又一同乘馬車回宮,照舊停在乾明宮外的丹墀前。
顧嬪省親歸來,自當進殿同皇帝謝恩。尚盈盈奉茶出來,恰巧在廊上與顧嬪相遇,只見她回王府一趟,整個人都鮮活神氣不少。
說到底皇權至高,再高貴的出身,也貴不過裡頭那位。本來無拘無束之人,都要或情願、或被迫地踏入高牆圍城。
尚盈盈暗笑一聲,心道自己還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又替人家惋惜什麼?
杏書下車瞧見尚盈盈,忙噙笑向她走來,伸手拂去她肩頭落雪,道:
「這大冷天的,妹妹怎麼不在屋裡坐著?」
尚盈盈抿唇一笑:「屋裡炭氣重,倒不如出來透透風兒。況且頭回跟姐姐分開這麼久,總得出來迎迎。」
杏書撲哧笑出聲來,故意撇嘴兒道:「你可顧不上想我。」
「姐姐送嬪主兒回府賀壽,可見著什麼新鮮景兒了?」尚盈盈挽著杏書往回走,聞言立馬岔開話頭。
杏書「嗐」了一聲,壓低聲音說:「幸虧你沒去,不然連個安穩覺都睡不成。嘉毅王府門前的金馬道,老早就擠滿了送壽禮的車馬,壽宴上那起子亂鬨鬨的賓客,嗓門兒比入夏的知了還吵。」
雖聽著杏書嘴裡抱怨,但尚盈盈瞧得出,她心裡其實還蠻快活的。
「說起來,姐姐還有兩年就能出宮了吧?」尚盈盈不禁暗自羨慕。
杏書眼裡倏地亮起光,咧嘴笑道:「可不是?若不是調來御前,我此刻早坐在家裡,吃著娘親包的扁食了。」
「當初我連頂差兒的丫頭都調教好了,誰承想……」杏書嘆了口氣,又問,「你呢?我記著你帶過個叫巧菱的小丫頭?」
尚盈盈頷首說:「她如今在文妃位下當差,不便同我走動。拿給她的壓歲錢,想來還得托人轉遞呢。」
待問過杏書外頭情形,尚盈盈這才說起昨夜乾明宮中之事。
杏書聽罷,驚愕地直瞪眼:「墨歆那作耗蹄子,竟敢趁你不在,跑到茶房撒野!虧得萬歲爺底子壯實,若換個虛的,非得叫她那什麼雪梅露害出病不可!」
聽杏書提起什麼壯啊虛啊的,尚盈盈一下子紅了臉,幸而她戴著兔毛兜帽,還能遮掩一二。
「趁著這回料理墨歆,金保也順道趕了幾個不安分的小崽子。如今乾明宮裡差事出缺得厲害,萬歲爺又叫我去挑……」
「喲,」杏書拊掌輕笑,「這回姑姑可得好好兒掌眼,別再挑來幾個『雪梅仙人』!」
尚盈盈怔了一下,末後才反應過來,杏書是在諷刺墨歆的枸杞雪梅蜜露。她不由搖首輕笑,佩服這些在宮裡活久的老油子,都忒會給人起外號兒。
杏書忽又想起什麼,將尚盈盈的兜帽扒拉出個縫兒,附來她耳畔輕聲說:「這回小王爺沒見你過去,還特地同我們問呢。」
尚盈盈眼皮子耷拉下來,渾沒在意,只一笑了之。
雪地里兩行足印,漸漸叫新雪埋了。周而復始,歲末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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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三十,是宮中最例外的一日。主子奴才們皆可晚睡,守歲到交子時前,用罷鍋子再各自歇去。
「玉芙姑姑新禧!」
酌蘭懷抱著一束新折的紅梅,歡天喜地從門上進來,給尚盈盈磕頭請安。
尚盈盈正在桌前同杏書挑衣裳,聞聲笑著回身,趕忙從袖子裡摸出荷包,塞到酌蘭手裡:「新歲安康,快起來吧。」
整個正月里,宮女們會換粉裙來穿,再往臉蛋兒上塗胭脂。今兒是三十辭歲夜,酌蘭已經按規矩打扮起來,愈發像個討喜的年畫娃娃。
酌蘭湊來桌邊,同杏書也討了個紅封,這才嘻嘻笑道:
「姑姑怎麼還沒換衣裳?萬歲爺都從慈慶宮請安回來了。」
「就你們姑姑的德行,你還不知道?」杏書笑著去戳尚盈盈腦門兒,「好好兒的衣裳,不是這個嫌忒浮,便是那個嫌忒艷。」
尚盈盈仰著身子躲開,嘀咕道:「本來就是……」
粉色與綠色不同,深綠還算低調老實些,深粉卻愈發偏紅偏紫,反倒更打眼。
「姑姑生得漂亮,就該穿些新鮮色兒。」酌蘭挑了兩身新裙,放在尚盈盈身前來回比劃,「您瞧貴妃,她就總愛這樣,還霸道地不許旁人穿。」
自打貴妃找過尚盈盈麻煩,酌蘭愈發提起她就撇嘴,比尚盈盈這個苦主還不忿萬倍。
把尚盈盈拉去玻璃鏡子前照影兒,酌蘭樂呵呵地說道:
「就這身蘇梅色的吧,姑姑覺著呢?」
沒等尚盈盈張口,杏書先坐在一邊兒,嚼著花生米直眨眼:
「你問她沒用。我算是瞧明白了,這事兒得問主子爺。」
尚盈盈聞言,立馬從酌蘭手裡奪過來那身蘇梅色宮裙,兔子似的逃去屏風後。
酌蘭給杏書豎了個拇指,又揚聲朝裡頭笑道:「姑姑快去換上,等會兒奴婢替您點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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