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盈盈往前逼近半步,單手持握信紙,展在柳濯月面前,追問道:
「貴妃娘娘,您可敢與嬪妾去驗上一驗?」
柳濯月被問得一時語塞,又見尚盈盈底氣十足,頓時沒了方才那番倨傲。
查驗親供單子?這怎麼使得!
她不過是想藉此事扳倒尚盈盈,哪裡真去查過什麼勞什子名諱!萬一真如尚盈盈所言?她豈不是自取其辱?
見柳濯月噎得說不出話,尚盈盈更是步步緊逼,聲調揚高几分,叫在場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貴妃娘娘不敢同嬪妾查驗,因為您心知肚明,這書信根本就是偽造的,是也不是?」
有道是風水輪流轉,可柳濯月並不似尚盈盈般淡定,見眾人目光投來,已隱有招架不住之勢。她猛地一揚脖頸,端出貴妃架子壓人,色厲內荏地斥道:
「放肆!本宮是何等身份,豈容你這般質問?」
「真偽自有公斷,本宮不過是懶得與你饒舌!」
說罷,柳濯月竟是拂袖,將臉轉向一旁,一副不屑與尚盈盈爭辯的倨傲模樣。
可這番姿態,落在眾人眼中,卻更像是心虛之狀。
瞧到此處,明眼人哪兒還有不明白的?
適才尚盈盈提出查驗名諱,貴妃若心中無鬼,坦坦蕩蕩應下便是。她可是巴不得見尚盈盈遭難的吧?何至於這般推三阻四,最後竟惱羞成怒,連話都不敢回了?
見尚盈盈又一次絕地逢生,傅瑤心下暗自稱許,卻也不免生出幾分忌憚。
可轉念一想,尚盈盈不過是民女出身,縱有千般機巧,在國公府這等簪纓世族面前,也不過是螻蟻撼樹。思及此處,傅瑤唇角微揚,那點子憂慮便如晨露見日,霎時消散無蹤。
正當柳濯月臉色青紅交加之際,尚盈盈卻又施施然折起書信,輕聲發笑。如同玉珠落盤,在這寂靜殿中里顯得尤為突兀。
見柳濯月怒目瞪她,尚盈盈微微一福,柔聲道:
「貴妃娘娘甭緊張,是嬪妾記岔了。嬪妾先父名諱當中,確實沒有這個『思』字。」
「你——」
柳濯月嗓音尖厲,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尚盈盈的手指都在哆嗦:
「你竟敢糊弄本宮!戲耍合宮上下!」
方才的窘迫和心虛,瞬間化作被愚弄的滔天怒火。
「貴妃娘娘息怒。」尚盈盈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在看一場猴兒戲,「嬪妾不過是開個無傷大雅的頑笑,想試試看,這偽造書信之人,究竟心虛到何種地步。」
尚盈盈雖沒明說是誰,但結果已經赤裸裸地擺在檯面上。不僅洗清自個兒與顧嬪身上的污水,還在不知不覺間,將幕後之人詐個明明白白。
尚盈盈先前那番關於名諱的說辭,根本就是個套兒!偏偏柳貴妃做賊心虛,自個兒一頭鑽了進去,被人唬得不敢回嘴,醜態畢露。這下子,連傻子都瞧出這事兒裡頭的貓膩。
直至此時將柳濯月逼入窘境,尚盈盈才收起故弄玄虛的架勢,指出真憑實據:
「啟稟皇后娘娘,其實這封信真偽如何,無需查驗什麼名諱,只看字跡便知。」
「嬪妾早便發覺,自己先前習字時所用宣紙,不知被哪個有心人悄然竊取——」
尚盈盈話鋒一轉,眸光掃向簪雪,陡然銳利起來:
「於是嬪妾便留了個心眼兒,故意在近些日子,將自己舊時習字貼拿出來作餌,引這賊人自個兒現形。」
「這封信上,落款年月恰是三日之前。可嬪妾如今字跡,早已與此天差地別。若諸位娘娘不信,大可取嬪妾近日筆墨來一對便知——」
「尚美人所言,句句屬實。」
尚盈盈話音未落,忽聽得一道低沉嗓音傳入進來,驚得滿殿嬪妃心頭俱震。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來壽推開殿門,正躬身打起帘子。
晏緒禮身著帝王袞冕,負手立於階前。十二章紋在日頭下熠熠生輝,分明是散朝後尚未及更衣,便匆匆趕來承祥宮中。
「臣妾/嬪妾給萬歲爺請安。」
眾人慌忙起身行禮,環佩叮噹聲中,晏緒禮已大步踏入殿中。他目光梭巡,一眼瞧見尚盈盈在何處,便舉步越過眾人,徑直朝她走來。
還未想好如何面對晏緒禮,尚盈盈慌亂地低垂眼眸,哪知腕間忽而一熱,皇帝已將她穩穩托起。
眾目睽睽之下與晏緒禮觸碰,尚盈盈耳尖倏然染上薄紅,本能地輕退半步躲避。
察覺自個兒失禮,尚盈盈趕忙抬起一雙剪水秋瞳,欲語還休地瞧著晏緒禮,求他暫且饒過。
掌心中驟然一空,晏緒禮微微攥拳,只在尚盈盈面上稍作停留,便抬步邁向主位,沉聲道:
「都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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