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那洶湧又充斥著懺悔的淚水僅僅只是在為自己流淌而已。
可她沒有想過因為她的隱瞞與自私,讓傾絲承受了多少個夜晚的害怕與無助。
她是如此地柔弱無依,在乾國公府過著寄人籬下、任人宰割的凋零日子。
一個雲英未嫁的表小姐懷了身孕,一旦被人發覺此事,她只有死路一條。
「珠綺,你……」傾絲茫然無措地抬起杏眸,淚水如泉涌般滴落。
這一刻的她不只是在震驚著肚子裡孩子的生父是魏泱,更心痛於珠綺的隱瞞。
她是個怯弱又膽小的性子,說好聽些是膽怯,說難聽些不過是懦弱而已。
可縱然如此,傾絲也沒有讓珠綺與冬兒受過什麼委屈。
她心底是把冬兒與珠綺當成親姐妹般疼寵的。
珠綺目睹著她在懷有身孕後的所有糾葛與苦痛。
可她只是冷眼旁觀著,眼睜睜地瞧著她害怕惶恐,墜入無邊無際的深淵之中。
傾絲一向好脾氣,可這並不代表她沒有氣性。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這樣的苦楚比剝皮剜心還要再痛些。
傾絲全身上下止不住地發抖,出口的話語染著濃濃的顫慄。
「那一夜在普濟寺,你瞧見了夫君的臉?」
她持著淚眸注視著眼前的珠綺,嗓音輕淡又幽遠。
珠綺莫名地覺得心頭一凜,迷濛的夜色之中,她仰頭注視著傾絲,剛想祈求她的原諒的時候。
外間忽而風馳電掣、幾聲悶雷炸開在天際,瞧著是要下雨的模樣。
傾絲透過那支摘窗,望見了天邊炸開的爍亮。
她記得當初普濟寺的那個夜,一樣的驚雷與閃電,一樣的寒冷與潮濕。
傾絲就是在這樣的夜裡失去了閨秀最重要的清白,從此以後陷入了最窘迫的境遇之中。
寂寂無人時,她曾不止一回地落下過眼淚。
她曾怨天尤人,抱怨著錢氏的陰狠毒計。
可她不曾想過珠綺會隱瞞著此事,眼睜睜地看著她痛苦與煎熬。
誰都可以這麼傷害她,但珠綺不可以。
傾絲淚流不止,這惶惶不安的冷夜裡,她聽見了珠綺悽厲的哭聲,聽見了她藏著歉疚的懺悔之語。
她忽而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泛濫成災的委屈壓下。
「你出去吧。」傾絲別過臉,任憑兩行清淚在臉頰上流淌著。
珠綺還要再跪地懇求傾絲的時候,傾絲卻甩開了她的雙手。
「你若還顧念著舊情,今日就出去吧,我不想再與你多說一句話。」
傾絲決絕地背過身去,一向柔弱無依的人被侵犯了底線,露出來的堅韌會比尋常之人更剛硬幾分。
珠綺淚流不止,也是她欺傾絲性子軟的緣故,只是跪著不肯出去。
這時,冬兒趕了過來。
她本是以為傾絲與珠綺有些體己話要說,不曾想屋裡會變成一片狼藉的模樣。
她家夫人正坐在貴妃榻里默默流淚,那張素白又姣美的臉龐上滑落著令人難以忽視的哀傷。
珠綺則跪在地上不停地磕著頭。
主僕三人素來如親姐妹般相處,不曾有過爭執到臉紅脖子粗的時候,甚至還落起了眼淚。
冬兒察覺到了不對勁,這便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傾絲身旁。
她柔聲詢問:「夫人,這是怎麼了?」
傾絲只是流著淚不說話,一旁的珠綺卻跪著膝行到了冬兒跟前。
她攥住了冬兒的褲腿,流著淚祈求:「求你替我求求夫人吧。」
傾絲是脾性良善、溫柔到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人。
她對冬兒和珠綺更是從不曾斥責過半句。
今日這番情狀,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冬兒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當下只推開了珠綺的手,道:「你好好說,究竟是何處得罪了夫人?」
恰在這時,方才還一望無垠的庭院上空划過了幾道驚雷。
頃刻間雷聲大作。
松柏院內的婆子們忙出屋來收拾庭院裡的物什。
一時間寂靜無聲的庭院變得吵吵嚷嚷的。
而屋內,珠綺只顧著落淚,冬兒一臉的擔憂,而傾絲則全然陷入在無邊無際的悲傷之中。
魏泱便是在此時趕回的松柏院。
他在刑部的事務不多,也因為與傾絲還在新婚燕爾的緣故,總是不願意將時間浪費在旁的事之上。
只是他今朝回來卻是十分不巧,正好撞上了這漫天驚雷。
不多時,趕回松柏院的魏泱已然濕了長衫。
只是奇怪的是,傾絲並沒有上前來迎接他。
魏泱還來不及失落的時候,便讓刁嬤嬤進正屋去告知傾絲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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