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燕既然女子為尊,嫁娶雙方掉了個個,時間上自然也有所不同,要取「陰往而陽來」之意,才是眾人眼裡順應天時五行的正確行為。除非男方家裡就一個獨子,想著要招贅妻進來把持門楣,才會選在傍晚以示不同。
鄒黎近來走街串巷置辦東西、卜算新人八字,一路上也聽到了不少市井碎語,這其中還真提到了有家公子年紀拖到二十八九也不肯嫁人,一門心思要把家中生意攥在手裡,母父氣的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卻毫無用處,最後這公子被逼急了竟隨意找了個給人挑東西謀生的腳婦做妻主,讓家裡顏面掃地不說,更不知讓多少人看了笑話。
當然也只是明面上的「妻主」,街坊們搖頭嘆息,公子給了錢讓腳婦出門盤鋪子做生意,白日裡倒是風風光光腰杆挺直,晚上卻是個夫管嚴的命,喝茶端水哪裡不及時便要鬧上一通,這種罪誰遭得住——
鄒黎正在思索這樁婚事和性轉版《駱駝祥子》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一股皂莢的香氣便幽幽地從頸後飄來。
「鬼啊!!!!!」
本能地一激靈,不等鄒黎分辨出這突如其來的靠近是因為什麼,也不等她在腦子裡過上幾遍話本子裡提過的淒艷男鬼故事,小昭便捏著澡豆小心翼翼地蹭到她肩上。
小昭是該感謝浴桶里的水的:虧得鄒黎在看清倒影后及時收手住聲,又憋著口氣平復情緒,否則她一定把小昭當成賊人先打一頓再擒拿官府。
「你進來幹什麼?」
不想泡個澡也泡得里外鄰居都知道,一把攥住小昭那猶猶豫豫的爪子,鄒黎三下五除二便把澡豆搶到自己手裡。
竟然敢私闖洗澡重地,長本事了他!
手腕被死死鉗住,心裡暗喜但面上不顯,小昭眨巴眼睛:「我是看妻主在裡面許久都沒有聲音,地上潑了水又容易滑腳,我真的是擔心……才自作主張進來看看妻主。」
扯淡!鄒黎的白眼恨不得翻上天,是個鬼的「在裡面許久都沒有聲音」,這房子隔音效果不過一般,她不安安靜靜澆水洗澡,難道還要引吭高歌,和不知何時經過門前的敲鑼更婦來段對唱嗎?
「你個小郎君真是膽大包天。」
壓低聲音,鄒黎慶幸自己沒在浴桶里泡睡著,否則迷迷瞪瞪被人搓了滿身的肥皂沫她可真是要嚇死:「平日裡看的話本子都是怎麼教你的?有些事是不是要等到成婚之後才能做?!」
就算她現在對小昭有點動心,那也不行!
可是,小昭不大情願,可是他都叫鄒黎好久的妻主了啊。
「啞……寧音已經睡了。」
再說妻主還特意買了個新碗給他,小昭不服氣,就是單論這一件,他主動點也沒有錯啊。
——故事裡的田螺郎君不就是這樣,獵戶娘子送他一個髮簪,晚上兩個人就躲進一床被子裡了。
「小昭!」
寧音正準備睡下,便聽見鄒黎的怒吼、呼呼的破空聲和小昭嗚嗷嗷的哭聲交替著傳來。
這又是怎麼了,明明片刻前還好好的。啞郎抬著受傷的一條腿好不容易挪到院子裡,卻正好看見鄒黎和小昭的影子一大一小地投到院牆上。
「你有沒有點出息?!」
舉著木竿,鄒黎的影子像是個張牙舞爪的大夜叉:「還狡辯!還狡辯!一個不值錢的小木碗就把你收買了?你眼皮子淺不淺???」
太可惡了!鄒黎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今日她買個碗,小昭便學會偷偷進浴室,說什麼要和她睡一個被窩,那明日別人給他買點旁的,小昭是不是轉頭又要跑去和人家黏黏糊糊?
這還只是一個碗!
若是衙門沒給鄒黎撥來兩個跟班,鄒黎真帶著男扮女裝的小昭上街採買東西,叫他看到金樓里黃澄澄閃耀耀的一片昂貴物件,那豈不是誰送他一個半個金瓜子,這小傻子當場就樂顛顛地跟人家跑了!!!
抱著胳膊在一旁只知道哭,偶爾講幾句誰也聽不清的話,小昭的眼皮腫得像是前幾日他非要在糕點鋪子買的壽桃饅頭一樣:「啊嗚嗚嗚嗚嗚嗚,我沒有……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小昭每每哭起來都是一副委屈尤甚、聲嘶力竭的派頭,二寶原本都在小狗窩裡合上眼了等著夢中啃肉骨頭,乍一聽院子裡吵吵鬧鬧和放炮一樣,於是也搖搖晃晃站起來,睡眼惺忪往事故中心奔去。
「汪汪,汪汪。」
二寶狗不大責任心卻挺重,翹著尾巴在鄒黎和小昭之間一站,一會兒瞧瞧抽泣的小昭,一會兒扭頭拱拱鄒黎的鞋面。
「嗚汪?」
只可惜這兩人誰也不肯收了架勢,眼見過了半響還是沒有握手言和的跡
象,哎地嘆了口氣,二寶咬著啞郎的衣角就把他往鄒黎和小昭之間拖。
「行了,別生氣了,再生氣我可真當你相中他了?」
穩坐釣魚台,2023一邊在屋頂上擺成雞腿式舔毛,一邊欠了吧唧和鄒黎開啟私人通話。
殊不知鄒黎剛有點平復下來的意思,便又被2023戳中了隱秘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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