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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有些不快,賀蘭姝合上兵書,想著啞郎既然不睡,那便陪她做些別的事消磨。

「裡衣就不用解了,」賀蘭姝按住啞郎的手,「知道後面要怎麼做嗎?」

目光從寧音的眉眼一直滑到嘴唇,扳住他的臉,賀蘭姝想起她年少時是如何選中一匹喜愛的牡馬。

「看到那裡的腳踏了嗎?跪上去。」

那匹馬性格平順卻極通人性,再複雜的口令也只要賀蘭姝教上兩三遍就能聽懂。雖然它偶爾貪食以致於生病,但看在它平日表現甚好的份上,賀蘭姝不介意命人更仔細地照料它。

若是啞郎足夠聽話,賀蘭姝同樣不介意為他料理了刁仆。

「張嘴。」

「竹音已經押下去了?」隨手給睡著的啞郎搭上薄衾,繞過遮擋的屏風,賀蘭姝在外間落座。

起初賀蘭姝只以為竹音心高氣傲看不慣啞郎出身低微,沒想到他還是個膽子大的,不過幾日,竟敢和府外形跡可疑的人混在一處。

是,一隨從遞上供詞,那俾子野心頗大膽子卻小,不消用刑,只是把人丟到營獄裡便戰戰兢兢地全都招了。

賀蘭姝展開供狀。

自稱是受人指使,竹音把罪責推了個乾淨。

先說寧夫侍目下無人,意欲羞辱與他,竹音把自己形容得像個不堪受辱的清白家奴。又說禮生馬湎刻薄,用男四書上的規矩磋磨於他,稍有不順心便和寧夫侍狼狽為奸,只恨不能把他趕出府去一了百了。最後哭訴自己人微言輕,一介奴俾命若草芥,若是違背了馬湎的意思,只怕不能活得長久——

至於他自己如何利慾薰心不恭不敬,竹音倒是半點不曾提及。

賀蘭姝草草掃了一遍便不再多看:「可笑至極。」

大將軍家事不容外人置喙,沒有附和出聲,那隨從只是站在一側等著賀蘭姝的命令。

「竹音不必再留。」賀蘭姝一句話便定了俾子的生死。

但禮生卻不能這麼簡單地處置。

賀蘭姝覺得有些麻煩,馬湎終究占著禮義之名,況且並沒有直接的證詞證明他牽涉進細作的謀劃。

就算天高皇帝遠,可青州城還有個古板州牧和鐵面刺史,貿貿然動了節烈義夫卻拿不出切實的證據,賀蘭姝不願為了這等小人物污了名聲。

可馬湎再怎樣也不過是個男子,賀蘭姝想對付他甚至不需要用太過複雜的手段。

禮生,義夫。那便叫他再也沾不上這牌坊的好名。

青州城內最近多了一樁奇事:將軍府的禮生馬湎,數數也快當了將近二十年節烈義夫,誰知道忽然搭錯了哪根弦,竟然一把年紀又老黃瓜穿綠衣,找人改嫁去了!

「官差到的時候,我正在那牌坊邊上買燒餅呢!」

說書娘子講著講著就忍不住犯職業病:「那肉燒餅做得真真不錯,裡頭肥瘦相間滋滋流油,看著就香,咬下去一點不膩口不說,還頂飽耐餓。」

一整個大燒餅,說書娘子端起胳膊,和平常的不一樣,瞧著仿佛是個面做的大磨盤,要買就當場切一塊下來,肉餡芯子一抽出來直冒熱氣,周圍幾家養的看門狗都聞著味兒眼巴巴看著。

待她一問,嚯,新式燒餅竟是攤主家的夫郎自己琢磨出來的!

怪道說娶夫娶賢,說書娘子邊感嘆邊羨慕,普通燒餅有什麼新奇,可今天吃到這一遭,以後她寧可拐些路也要專門去買的。

眾人聽餓了也只能兀自咽口水忍著:「官差呢?說書娘子倒是快些說說,官差去那裡是做什麼的?」

總不能也是吃燒餅去了吧?

嗨呀,說書娘子又是哈哈一笑:「講忘了,講忘了。」

「那官差啊,是來拆牌坊的!」

牌坊可是個大物件,運石料、打地基、請匠人,若不是節烈到萬里挑一的地步,尋常守貞的鰥夫等到死也不可能葬在牌坊下頭。歷來只聽說朝廷嘉獎烈夫,一層層地發下文書,又是褒揚又是賜匾,若不是馬湎這次丟人現眼,多少人活了一輩子都見不著拆牌坊這等奇景。

「沈大人!沈大人!」

磨勻一汪濃墨,沈可均正待提筆,屬官們卻一個接一個地進來行禮。一眼望過去齊刷刷的幾乎都來了,瞧這陣仗,好似青州城裡出了什麼大事一般。

「鬧嚷嚷的像什麼樣子,」州牧一開口周遭便靜了下來,「爾

等把這裡當作官署還是鬧市?」

說吧,端起茶杯,沈可均等著聽下屬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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