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去,他隱約瞥見屏風內站著的兩位女子,心想額娘可真是不死心啊,可是他堂堂大男人還得聽額娘的話納妾,那多沒意思啊,他準備找個時機溜走。
知子莫如母。
嘉妃一看他眼珠子一轉,就知道他打著溜走的心思了,「青黛。」
「是。」青黛立馬將屏風取下,兩位佳人雀躍在眼前。
永珹本就是隨意一瞥,但不知何時臉色凝固了,「額娘,您從哪兒找來的人。」
嘉妃還以為戳中兒子心思了,不免笑道:「額娘是專門按照你喜歡的女子模樣來的。」
別的不說,她大兒子這幾年來茶飯不思就是在想念未過門的那位兒媳婦吧,但那位兒媳婦已去,她兒子還活著,這活著的人總不能為死去的人魂不守舍,她便派人去鈕祜祿氏府要來了未過門兒媳婦的畫像,照著那畫像找人,結果還真讓她從包衣宮女中找到兩位容貌氣度跟畫像上相似的女子。
愉嬪給永琪安排了兩個使女,她說什麼也得給自己兒子安排上,永珹比永琪年長几歲,這孩子也得趁早要吧。
到時候,永珹庶子的年紀越過永琪庶子,等嫡福晉一進門,有了嫡子,那就不輸給永璋的嫡子了。
「額娘,兒子要回去了。」永珹臉色沉沉,他不知道自己額娘會做出這種事,若是讓他早知道,他絕對不會跟額娘過來的。
他未婚妻早逝,他找來跟她容貌相似的人,就是對她的折辱。
嘉妃眉頭蹙起,「你在跟本宮說什麼,本宮好不容易才選來的人。」
見娘娘跟四阿哥似有吵架的苗頭,奴才們趕緊將兩位女子帶下去,主子們吵吵鬧鬧也就罷了,怎能讓旁人看了。
嘉妃強壓下心裡的惱怒,「本宮不管你怎麼想,今日你必須得將這兩位女子領回你院子裡。」
「額娘,兒子不願!您別逼兒子。」
「額娘這是在逼你?」嘉妃氣笑了。
永珹頹廢了兩年多還不夠嗎,當年她看著這個兒子整日嬉戲打鬧,心裡雖不大痛快,但想著孩子這樣也是挺好的,貴妃娘娘不就放縱了自己四個孩子整日痛快地玩。
身為皇子阿哥,如果求不得那個位置,那就只剩兩條路可以走,一是建功立業,當帝王的左膀右臂,持從龍之功,二是這輩子痛痛快快地活著,當個瀟灑王爺。
能一直霸占帝寵的貴妃娘娘都選擇放縱自己孩子,她在高位之中地位不上不下,她何必強求自己兒子去爭那個位置。
而永珹和永瑆的性子就決定了他們走不了第一條路,那麼第二條路總得給她走出個模樣來!
可是現在
——
她是真恨不得扇自己大兒子幾巴掌啊,曾經她的大兒子是那樣的驕傲快活,現在怎麼成了這個樣子,為一個女人魂不守舍,她忍了兩年,已經忍無可忍了。
嘉妃手掌揚起,想打他卻沒真狠得下心來,「永珹,你心夠狠的啊!」
她眼中不知何時含了淚水,「額娘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作為兒子,你讓額娘擔心了,你就是不孝!額娘從不求你做什麼,但你連好好活著都不能活出個人樣給額娘看,額娘生你養你就是看著你日益頹廢的?你讓額娘失望了啊,永珹。你也讓你弟弟失望了,你看永瑆這兩年可經常來找你了?」
「還是說?」她頓了一下,「你是在怨額娘在你幼時不能像貴妃娘娘那樣將你養在膝下,可額娘也不願的啊。」
她眼淚一滴滴滑落,「你是從額娘肚子裡掉下的一塊肉,額娘日日想你念你,直到你終於長到六歲了,你能到尚書房了,額娘可以找機會去見你了,而不是平日裡數著日子才能逢年過節見你一面。你怨本宮,所以才不願聽本宮的話對不對。」
「不然額娘不信你為了一個女人能頹廢至今,連同她相似之人都不願接受了。」
她寧願相信永珹怨她所以不願聽她的話,也不願意相信她的兒子對一個女人用情至深。
「額娘,這根本不能混為一談。」永珹只覺得頭痛,怎麼額娘突然說起他幼時之事,那些事都過去了,幾乎所有兄弟都是這麼過來的,他怎麼可能會怨額娘。
他只是覺得、覺得這樣不好,實在冒犯鈕祜祿格格。
可是額娘實在哭得厲害,他上前抱住額娘,「額娘,您別哭了,兒子往後不會再頹廢了。」
他平日裡並非時時刻刻都在念著他那位未過門的夫人,只是偶爾會想起她罷了。
他是在嫡兄永璉夭亡後不到半年出生的,從明面上看,他是皇阿瑪登基後的第一貴子,皇阿瑪對他的功課要求嚴格,待他似跟其他兄弟不同。
他幼時暗暗高興過好多回皇阿瑪對自己的重視,這份重視是其他兄弟都沒有的,只有他一個人有。
可在長大以後,他才明白這份重視下的遷怒,皇阿瑪會重視他,但絕對不會讓他繼承皇位。
這就是他在嫡兄逝世後不到半年內出生的代價,或許皇阿瑪是覺得他這個第一貴子的身份搶占了嫡兄的福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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