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書比劃了一個圈，又比劃了一個叉，代表骷髏，意思這是「禁忌的知識」。

比劃得這麼抽象，但程玖居然還是會意了，點點頭表示理解。

「也不是不能看，」洛書：「但別在這看。」

在場的同學多有出自連山學家族的，或許也有人能夠藉助類似「日晷」的隱器觀察怪異——在課堂上當場變成章魚頭，嚇到同學就不好了。

如果洛書還想讓程玖繼續做自己的狗頭軍師，那就得跟她同步信息。

但想到同步信息，她頓時眼前一黑：無他，這次要同步的太多了！

公共浴室爬山虎、勇闖混沌夾縫中的精神病院、使用「路障陣」封印裂縫、精神病院規則怪談、第一次調查員會議、文明背後的神戰，最重要的是，《南蛇北鳥》下卷以及「七神升維猜想」。

洛書頓時確信，把這些寫下來很有必要——否則她每次都得從頭講起！

寫了一節課，午飯後，兩人藉口午休，狗狗祟祟地溜回宿舍。

洛書把記錄本遞給程玖，玩笑道：「這可是平行宇宙的珍貴歷史檔案。」

接觸禁忌的知識會發生什麼，程玖是有經驗的。等到洛書打開香氛塞子，提好桃木劍，她才翻開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牛皮紙本子。

程玖：？？

她念出聲：「7:01，爐壓115.22kPa……」

「不是那個，」洛書一頭黑線：「往後翻往後翻。」

「喔。」程玖往後連續翻了十幾頁，在某一頁字體發生變化時停手看了一眼，再翻，才看到真正的記錄：「8月24日，劉旺年在『羅伊姨媽24H』便利店發生異變……」

除了隱去自己倒檔的事情，洛書詳實地記錄了異變發生的原因，包括《魯班書》下卷和「雙色球網站」，乃至一直追溯到劉旺年之父劉百強在蜀鋼1998年鐵水外流事故中喪生。

內容雖然讓人震驚，但程玖並沒有任何不適，感覺就是在看一段普通的文字。她繼續翻到下一頁：「8月24日晚，公共浴室遍布爬山虎……」

洛書「掉幀了掉幀了」的嚷嚷好像變得很遙遠，那個陰濕的夜晚仿佛從記憶中憑空浮現，黑色藤莖上生著倒刺的恐怖植物，水鬼一樣的偽足緊緊攀住瓷磚，鋸齒邊的葉片充盈，分泌出殺蟲劑味道的黏稠漿液。

她一直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因為追尋怪異而遭遇不幸，此時竟然有一種「果然如此」的輕鬆。

她還想起自己告訴洛書「混沌」「連山學」和「克學界」——如果直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死於何種原因，那未免也太慘了。

她繼續往後翻，於是又記起了那籠罩精神病院的陰影和怪異的歌聲，由「蛇」「鳥」「樹」組成的祈禱符文和完成祈禱後那長出萬千複眼一般的視角和異常活躍的思維，還有《南蛇北鳥》下卷記載的七維空間、四十九自由度……

回憶戛然而止，洛書把本子拿走了。

程玖從恍惚中回過神，伸出手：「我還沒看完。」

就這樣，每當程玖掉幀開始逼近40%，洛書就把記錄本拿走，等對方聞兩口香氛，緩一會再繼續。

半晌。

「……所以凡是你經歷過的事，都會像灌註記憶一樣想起來？」洛書大為震撼：「這是什麼原理？」

程玖想了想：「你聽過平行宇宙狀態疊加理論嗎？」

在另一個時空，洛書從安寧教授口中聽說過：「你的意思是，這是連通了平行宇宙的你，還有現在的你的記憶？」

「這個理論的完整表述，是平行宇宙疊加與混沌唯一性，」程玖：「混沌同時連接所有的平行宇宙，因此只要有錨點或者通道，就可以通過混沌觀測其他平行宇宙——這就是占卜的原理。」

洛書此刻想的卻是，神固然可以扭曲過去，但過去果然不會消亡——所有發生過的，都終將留下痕跡，而這痕跡就在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