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我懂，」巴穎：「我覺得是一種失去的感覺，還有對未知的恐懼。」

原本在黎鳴霄的發言後準備笑的同學，此刻又笑不出來了。

因為日落意味著，和平的、陽光燦爛的日子，又少了一天。

圖書館的落地窗外是一片草坪，再遠處是「擺攤一條街」，隨著太陽落下，人流逐漸稀疏，大部分攤主開始收攤了；擺攤街外側是海邊棧道和沙灘，再遠一點，就只剩下無垠的大海了。

隨著最後一線紅霞漸漸隱沒，在視覺上，海水從透亮的藍色漸漸變成了黑色。

圖書館的網很快，自習室里，從忘記關外放的筆記本那裡，響起接二連三的「叮」的提示音，顯示大家已經陸續下載完畢。

洛書把目光從黑色的海面收回，登入了遊戲。

她沒有接著上次的檔往後打，而是重開了一局。這次沒有選擇白牙島，她把IP打到了位於一座海邊二線城市邊緣的半廢棄住宅區。在大基建時代，這裡曾經靠炒作「新區」和「海景樓」的概念引來不少投資，起了大量的高樓，又在潮水退去之後漸漸人去樓空。

遊戲中第一天，白天照例是搜刮鄰居、尋找食物，但因為鬼城幾乎沒有什麼鄰居，常常搜遍一層樓，結果只有一戶人家的冰箱裡有過期一兩年的汽水，最後只得帶上搜出來的魚竿，去海邊釣魚，也算是「靠海吃海」了。

再收集一桶海水，回去煮一煮，可以獲得蒸餾水和鹽。當然，這樣得到的鹽多半含有礦物質、重金屬，說不定還有福島的饋贈——放射性物質，長期食用多半會導致包括但不限於四肢麻木、重金屬中毒和痴呆等等問題，但在活一天算一天的末世，這些長期問題只能容後再議。

至於燃料，直接帶上鋸子去鋸小區配套的行道樹、小公園裡的木桌椅、滑梯、鞦韆之類，應該能燒一陣子的——放到平日屬於妥妥的破壞公物行為。

等到這些都燒完了，還可以去拆鄰居的家具。

在海邊生了一堆火，煮了一鍋魚拉住飽食度，就等夜幕降臨了。

隨著海水染成黑色，平靜的海潮變得不規律起來，仿佛原本悠長平和的呼吸變得紊亂急促，如同奏響一首混亂的協奏曲。

日落後兩個小時，開始有東西上岸了！

經過洛書的測試，玩家在黑暗中會逐漸掉落理智，而在光照充足的地方則會慢慢回復，所以她不能離火堆太遠。

好在成群結隊上岸的東西似乎畏懼火，紛紛繞過了火堆。

洛書拎出一根一頭燃燒的柴火當作火把，往外面探出去，終於看清上岸的是長出觸手的水生物，多足魚、多足蝦、本來腳就很多的螃蟹和張牙舞爪的貝類，這些「海鮮大隊」混在一起，六親不認的步伐卻一點也不亂，仿佛身後存在一個看不見的「指揮」。

巴虺的子民畏懼火，但玄鳥座下嘍囉卻是趨光的。

洛書聽到拍打翅膀的聲音時，就提前跑路了，留在沙灘上的火堆仿佛「誘捕器」，黑暗中分不清是鳥還是蝙蝠的怪物紛紛朝火堆撲過去！

黎鳴霄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發出靈魂的吐槽：「這不是一根筋兩頭堵嗎？」

我到底要生火還是不要生火？

洛書：「看起來只能生一會兒滅一會兒，不斷轉移。」

她已經可以想像，末世之後人類會逐漸變成一種白天睡覺的生物——因為夜晚太過危險，根本不是睡覺的時候。

這還沒完，程玖提醒：「小心『陰影』。」

在連山學分類中，有實體的怪物是「蠕行」，沒有實體的叫作「陰影」。

檢查自己有沒有被「陰影」盯上的辦法，就是留意自己的影子。陰影會儘可能藏在你的影子裡，但如果你進行不規則移動，還是能看出一點端倪——比如當洛書在拎著火把奔跑時，忽然停下來，在旁邊的白牆上看到一個蜘蛛一樣的多足怪不小心衝出去了，又偷偷爬回來。

陰影以恐懼為食，被它們纏上，會急劇掉落理智。

在座的同學們已經開始發出各種口吐芬芳的聲音了。

就在大家逐漸產生摔鍵盤的衝動，覺得在末世受罪還不如第一天就安詳等死的時候，忽然聽見頭頂傳來和扇動翅膀截然不同的、螺旋槳的聲音。

久違的機械聲音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眾人抬頭，看到一架即使頂著像素畫風，也能感覺到它的奇怪的螺旋槳直升機——除了頂上風扇一樣不斷轉動的槳，造型實在不像直升機，反而更像UFO；其次是上面的塗裝，明顯是某種符文，有一種「科學和鍊金結合」的美感。

接著這架奇怪的直升機扔下了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