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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只是轉身離去,帶走了所有溫暖,留下他獨自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像一具行屍走肉,捧著空蕩蕩的王冠,頭戴日月,心如死灰。

這般清醒的殘忍,這般徹骨的淒涼,哪是妖能施展的手段?

分明是他自己,親手斬斷了那根連接彼此的紅線,讓她帶著滿腔愛意和失望,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是朕……」他的聲音嘶啞,幾乎像是從喉間擠出來的,「」是朕被魘住了,背誓負心......讓她失望傷心了,所以她生了朕的氣,才會離開……「

白芷凝視著蕭臨川那倔強卻帶著迷惘的眉眼,心尖突然湧起一陣酸楚,如同淬了醋的針,細細密密地扎著。

有那麼一瞬,她幾乎想拋卻所有禮數,上前將這個孤獨驕傲的男子擁入懷中,像從前那般,像他們之間從未有過隔閡與傷痛一般,輕聲安慰他。

可這念頭才剛剛浮起,便被她自嘲的笑意淹沒在心海深處。

高謀春祭那日伸向自己的手,日日陪伴的溫情脈脈,大抵不過是因為什麼特別的「系統原因」罷了。

白芷在心中無聲苦笑。

哪裡是給我的柔情

蕭臨川的眼前人已非彼時人。

那麼,她自己眼前的這個日日思念的帝王,又是什麼呢?

是昔日青梅竹馬的少年郎?

是上元燈節時偷偷為她摘下桃花的玉面公子?

還是那個曾經在雨夜輕嘆「若非帝王,定與你白首不離」的痴情人?

她知他並非刻意,往日種種柔情,纏綿悱惻的一顰一笑,山盟海誓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個被寫好劇本的蕭臨川,是命運安排他扮演的角色。

不是眼前這個已經有了知心人的帝王。

若是再這般不知羞恥地相貼,若是再次沉溺於過去的溫柔幻影中,自己又算什麼呢?

甘願做那搖尾乞憐的宮犬,蜷縮在他施捨的光影下,靠一點偶爾的垂憐就心滿意足?

還是心甘情願做那一捧任人採擷的水中月,明知虛幻卻依然甘願沉淪,寧可粉身碎骨也要留存那一刻的美好倒影?

白芷心中苦笑,緩步上前,素白的指尖輕輕覆上蕭臨川微涼的手背。

「陛下,不是你的錯。」

蕭臨川微怔,掌心感受著白芷手心傳來的溫度,柔軟而熟悉,卻又帶著不同以往的堅定。

他抬眸,對上那雙他注視了多年的眼眸,卻發現其中蘊含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決絕與悲憫。

「陛下,矜矜並非此間之人……她是……」她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猶豫,「她確實是異世偶然降臨之人……是被命運之手推入這方天地的過客。」

感受到蕭臨川手中突然的顫抖,察覺他眼中閃過的震驚與不信,白芷不再猶豫,繼續道:「她……困於此世,身不由己。這並非她所願,亦非陛下所能挽留。」

「她不知何時便會離開這世間,所以曾告訴臣妾,等她離開時,會施行術法,讓陛下忘卻前塵種種。」

「臣妾之前所言懷疑也好,妖孽也罷,皆是因為知曉了真相,不願陛下再沉浸其中,日後徒增遺憾。」

「陛下,」白芷終於抬起頭,「你不只是一人之君,也是天下人的君父。江山社稷、萬民生死皆繫於你一身,不可因兒女情長而有所偏廢。」

「貴妃她若知你如此沉溺悲痛,必定也放不下心。

蕭臨川緊緊盯著白芷,目光如淬了冰的劍鋒。

須臾,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一切,她都知道,你也都知道。」他的聲音低沉而克制,裹挾著難以掩飾的怒意,「你們一直瞞著朕。」

白芷抬起頭,迎上蕭臨川的目光,不卑不亢。

「陛下,若你覺得你與顧矜相知相許,你能了解她的心思。」

「那若換了是你,可有什麼更好的法子?」

蕭臨川一愣,半晌,才緩緩開口:「我若是她,我會信朕。」

「朕坐擁這天下,有什麼奇術是尋不到的?」

「八方臣服,四海歸心,若朕下旨,就算翻遍天下古籍,搜盡各家秘術,又有何難?」

他的聲音越發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為何只有生離死別一條路?朕能征服萬里疆土,收服四夷,怎麼可能留不住一個女子?」

那一刻,白芷從他的眼中看到了那個她熟悉的少年郎,那個寧可與天地爭命的倔強少年,只不過如今,這少年已成天下共主,他的倔強與執著早已融入血脈,化為難以撼動的傲慢與自信。

自己面前的是九五至尊,統御萬里河山的帝王,可又何嘗不是一個不肯放手的稚嫩孩童?

不管是天子還是孩童,以為這世間只要他伸手,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的心中忽然泛起一個更加荒謬的念頭:若他知道自己所謂的天下,不過是別人手中早已寫就的劇本,一場他人安排的戲碼,又會如何自處?那些他自以為是的掌控,不過是井中之蛙的妄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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