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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月色下,濡濕的青絲披散在肩膀,發尾僅憑一根菸灰的布條繫著。樸素沒有花紋的衣衫,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難免看起來灰濛濛的。

眸光微轉,葉嬋的臉乾淨清透,如玉眉眼還帶著濕漉漉的水汽,像一塊沒有戾氣的璞玉。

沈難斂下神色,獨自握著那根竹棍,和她保持了一段距離。

只聽葉嬋緩緩開口道:「劍的用法有,劈,刺,點,撩,崩,截,抹、穿,掃等,清風流雲劍輕快敏捷,瀟灑飄逸。」

葉嬋素手掐了個劍指,她身形一動,掠過沈難面前,於翩躚的殘影中刺出了一點寒芒,指尖正擊他的咽喉,「第一招白雲出岫。」

來不及反抗,葉嬋很快抓住了沈難的手,纖細的竹棍繞了一個漂亮的劍花,在空中劃出了一輪圓月。他錯愕地回頭,葉嬋氣吐如蘭,「第二招浮光掠影。」

青年被身後的人帶著走,二人似乎如影隨形,沈難來不及猶豫,跟隨身體的本能隨後又是下一招,「第三招順水推舟。」

「第四招迎風撣塵」

「宿鳥投林」

「風卷殘荷」

「.......」

一招接著一招,三十六路清風流雲劍似乎刻在了沈難的腦子裡。山外谷練劍五年,沈難不喜歡劍,學得很慢,葉嬋也沒有辦法。

說是師父,她和沈難之間也不過差了三歲。上山是少年比她略矮一點,後來不知怎麼長的,就比她高出了一個頭。

才開始練劍時很麻煩,他不願意學,也不喜歡山外谷。

可沈難出不去,谷外有瘴氣,葉嬋也不知道要不要放他離開。

兩人將就著成了師徒,這怕是全天下最奇怪的師徒了。

沈難說是忘了劍法,但身體的直覺忘不了。葉嬋一教,他就都想起來了。

葉嬋滿意鬆了手,「還不錯,沒有忘乾淨。」

一來一去之間,沈難又將清風流雲劍的路數爛熟於心了。不覺間氣血翻湧,耳廓轟鳴,他壓著難受的聲音,詢問道:「師父....我為什麼感覺運不上氣?」

超過了身體忍受的極限,沈難嘔出了一口鮮血。他愣愣的,指腹抹過在自己的嘴角,血跡與地上的殘紅融為一體,怎麼吐血了。

葉嬋的眼中也流露出了驚愕,這是怎麼了。

好痛,沈難想。

稍微有一瞬的脫力,手上的竹棍掉在了地上,沈難倒在了聞聲而來葉嬋的身上,他好像聞到了她懷裡若有似無的草木香。

「別裝死。」葉嬋用指尖撥動查看沈難的臉色,不痛不癢像是撫摸,聲音倒是冷漠。

沈難微閉的眼睛稍稍睜開了一點,她的手搭在他的脈間,內息流轉在他的奇經八脈,「氣滯,不通則痛。氣逆,血隨氣上。氣閉,阻塞心竅。」

她不由斂下眼眸,「沈難,你的經脈斷了....」這種感覺對於葉嬋來講很熟悉,這對練武之人無疑是判了死刑。

難怪李清河說他內力全失,探不到他的內息,原來是經脈斷了。

今日是沈難第一次練劍,不自覺帶動了內息,可經脈不通,有內息也無從應運。

幾分隱忍藏在波瀾不驚的眼瞳里,如出一轍的手法。晦暗不明的眸色,沉默不語的葉嬋,沈難無力地躺在她的懷裡,好似察覺到了她情緒,「....你很生氣嗎?」

「很生氣。」他人眼中的葉嬋還是如常的模樣,看不出慍怒。

沈難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離開她的懷抱,笨拙地安慰道:「沒事,我不痛的」

葉嬋睫翼微顫,像是被逗笑了,「沈難你知道嗎?」

「這不是你第一次失憶了,我讓你出谷去找自己的身世。你不僅沒想起了進谷前的事,還把自己搞成了這副悽慘模樣。」

「你是故意的嗎?」葉嬋平靜目光流轉在沈難的臉上,似乎想從這人皮囊下發現一些端倪,可他像個啞巴。

這聲詰問,沒有答案。

葉嬋在等,等有朝一日,他記起全部,來尋自己。

她還在等自己大限將至,可真相就像一團纏繞不休麻繩,令她無法立即揮劍斬斷。

她的聲音幽幽的,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她說的話如寒冰徹骨,「你最好不要騙我,不然....」

「我會親手殺了你的。」葉嬋眸中複雜的情愫,沈難讀不懂。可他不害怕她,無論她說了什麼,即使是此刻赤裸裸的威脅。

沈難侷促地避過葉嬋的眼神,問起了自己的情況,「經脈斷了很嚴重嗎?」

她說,「很嚴重。」

「能治嗎?」

「還沒聽過世上那個神醫能活死人,肉白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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