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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畫筆就要落上她衣襟的時候,她先一步捂住了衣服:「你想好再落筆啊……落筆之後可不好更改。」

「相信我。」

他很少用這樣溫柔的眼神看她。

也只有這樣近的距離,她才能看清他的睫毛,原來是這樣的細密濃長,一根又一根,像振翅的蝴蝶,在他爍著碎光的桃花眸下灑上一層陰翳。

這三個字,他說得很輕——

但莫名的,似乎有一種重若千鈞的力量落在她的心上。

荒蕪許久的心房,忽然燃起一陣炙熱的野火,以燎原之勢,蔓延而上。

她的手慢慢從衣領上放下。

而她另一隻埋在座椅底下的手,忽而抬起,不經意地掐了一下大腿的位置。

嘶——

有時候疼痛是有用的,至少可以提醒自己不要就此沉淪。

重蹈覆轍是傻子才會做的事。

「怎麼了?」他未拿畫筆的那隻手拂過她的衣領,紳士而輕柔,只用指骨的位置抵住她褶皺的衣領,「我知道,讓你保持一個動作可能會有點難受,你抵著椅背,放鬆就好。」

她的後背近乎貼在了椅上,即便是在溫度極低的空調房裡,她的後背也被沒來由的汗水浸濕了,黏膩膩的。

「那你快點……我不保證自己能不能堅持的住。」

他少見地嗯了一聲,沒有嗆她。

松節油的氣味很濃郁,不熟悉的人聞了會覺得難受,但她長年累月地浸在油畫裡,對這個氣味已經免疫了。

除卻這個氣味外,她敏銳地聞見一股清新的薄荷柑橘味,讓人想起雨後彩虹下的草地,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

他握著畫筆的手輕輕掃過她的衣領,像一片爍著金光的羽毛,在雪白的衣領上肆意揮舞。

勾出的線條是行雲流水般的流暢,但落在她胸間時的觸感,卻似柳絮飄過般酥酥痒痒。

「葉老師……葉老師?」

她回過神,側眸看去,視線回落到張晗玉那裡,「啊?」

張晗玉:「葉老師,我是想提醒你別忘了解說。」

她不提醒,她可能真的忘了。

這一環節的分工是,一個人負責繪畫,另一人負責解說。

她低頭,看著領上初現雛形的線條,略略欣慰,還算看的過眼。

「風景色彩油畫的第一步,是用單色的油畫顏料起稿,確立好大致的構圖,主次需要分明。季老師選用了淺灰色構圖,從大致地輪廓上看,他應該是想以一朵玫瑰花蓋過衣領上的橙色污漬。」

季南潯握著畫筆的手微微一頓,眉眼微翹,毫不掩飾地,勾起放肆的笑意。

她就說,他這個人很不經夸——

一旦給他幾分顏色,他這張臉就會散發出成倍的魅力,笑得既張狂又魅人。

足以迷住萬千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歲月真不公平,並沒在他這張張狂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

他還和許多年前一樣,散漫不羈,透著輕狂的少年意氣。

畫畫向來是慢工出細活,季南潯蹲了半晌,膝蓋不受控地顫動了兩下。

她離了椅背,往前挪了挪,縮小了她與他之間的距離,方便他

作畫。

他比她高上半個頭,現在他蹲在她面前,他的頭大約要抵在她的下巴上。

溫熱的氣息灑過她的鼻息——

絲絲縷縷地暖流在空氣里擴散,蔓過她的下巴,沿著她的耳廓,向後延伸。

她的耳尖忽而變得滾熱。

似有一股潮水,一陣又一陣,滲入她的耳廓,金色的岸沙也順著潮水,席捲而入,乾燥而熾熱的氣息要將她一點點的淹沒。

她心虛地往後挪了一下。

季南潯落在她領間上的畫筆受到她後退的衝力,不受控地向上劃了出去——

一道清晰而凌厲的橙色線條。

確實是她的錯。

葉阮曦捋了下額間的碎發,心虛道:「對不起……那個、我剛剛脖子僵了。」

「沒事,我說了你怎麼舒服怎麼來。」

季南潯換了一支蘸了白顏料的畫筆,「問題不大,還能補救。」

葉阮曦還是有些心虛。

為了儘快岔開這個話題,她繼續了剛剛未完的講解:「說起玫瑰,梵谷也曾以獨特的筆觸,賦予了玫瑰生命的慶典。他通過色彩的強烈對比和厚重的顏料堆疊,讓玫瑰得以栩栩如生,每一瓣花瓣都似刻刀雕琢般,細膩精確。」

她只當衣領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畫紙,也就沒有一開始的局促不安了。

她越放鬆,季南潯落下的筆觸也越自然,原本的拘束之感也蕩然無存,似乎不再由他控制筆,而是心隨筆動,恣意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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