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果斷點頭。

「不人不鬼也沒事？」

中年女人身子顫了一下，但還是堅定點頭。

尤瑜笑了起來，指了下其中一碗「水」，說：「先補充一下水分吧。」

中年女人正把碗送到嘴邊，尤瑜卻又叫住了她。

她歪著腦袋，有些疑惑。

「你叫什麼名字？」尤瑜問。

「趙……無畏。」

「好的，趙無畏，你喝吧。」

趙無畏抿了抿唇，心裡一團亂麻，仍舊很是好奇這樣的大人物為什麼要突然問她的名字，但是動作上卻沒有絲毫的怠慢，端起桌子上的「水」就灌進了嘴裡。

入口時沒什麼特別的，可才過了幾秒，她就覺得自己的胃好像被燒起來了一樣，原本因為異變而開裂的皮膚霎時崩裂出血紅的豁口。

她沒忍住，痛苦地喊了出來。

可就在這時，尤瑜的聲音像是久旱後的甘霖一般，只一句話似乎就給她帶來了難以理解的巨大信心，似乎……她已經相信了眼前這人一定能救她。

豁開還在撕裂，痛苦卻逐漸下降了。

趙無畏努力讓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自己身下積出的血窪，腦子裡卻像是生鏽了一般，無數的回憶走馬燈一般回放著。

她說：「我是要死了嗎？」

「你不會。」

「真的……嗎？」

「真的。」

「可是我好像裂開了……」

尤瑜沉默了，眼前的趙無畏確實如她口中說的那樣，裂開了。

物理意義上的那種，她的軀體沿著那些蔓延開來又狹路相逢的豁口扯出越來越深的痕跡。

可是她還沒死。

哪怕頭已經只剩那一點血管肉絲連接著，哪怕手腳露出了雪白的骨骼，眼前的趙無畏也還沒死。

就在這時，她的骨肉相連處，咕嚕咕嚕湧出大量純粹紅艷的鮮血，將裂開的地方包裹起來，霎那間，居然像是重新補成了新的血肉。

趙無畏猛地睜開了眼睛，猩紅的雙眼再也沒了屬於人類時的清明。

可是尤瑜發現了。

每當出現徹底異變，人卻不會驟然失去所有意識，這個過程是慢於異變的，人的精神是強大的，更是不甘於陷入深淵的，眼前的趙無畏也必然如此。

尤瑜沉了沉明亮的眸子，清亮的嗓音傳到趙無畏的耳朵里，「趙無畏，喝下你桌上的另一碗藥。」

趙無畏沒有反應，身上翻湧的血水卻倏地停滯下來，身上的豁口像是抓到了空子似的，進一步斷開。

一瞬間，趙無畏的身體就像是五馬分屍後的屍塊一般散開，掉落在地上。

這場景，極度瘮人，中途還伴有繼續不斷的血肉撕扯聲。

但尤瑜只是淡淡地看著這一幕。

因為她看到了……那些「屍塊」間尚且留存的血水鏈條。

趙無畏嘴裡湧出一股一股的血水，眼睛無力地睜著，張合間似乎想說什麼，已經與頭顱分開的手的手指卻還是做出了極緩極緩的抓握動作。

但是很顯然，她抓不住。

尤瑜知道趙無畏現在情況的緊急，立刻自己上手攬住她只堪堪連接半個肩膀的身體，掰開她的嘴把血灌進去。

趙無畏嘴裡涌著血水，同時還灌著血，混在一起，尤瑜險些都沒能確定她的血是不是真的灌進去了。

但是好在，在血液見底的前一小會，趙無畏那些由血絲連結的軀體有了匯合的趨勢。

終於，趙無畏睜開了眼睛。

她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尤瑜，似乎陷入了某種魘境，好一會才在尤瑜的呼喚聲中回過神來。

「趙無畏。」尤瑜說。

「趙無畏，你好了嗎？」

趙無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尤瑜那雙橙黃色的眼睛，又下移到自己身下擴大的血窪，最後緩緩伸出自己的手，撥開上面覆蓋的衣袖。

「大人，我好了嗎？」

碘伏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他站在門口，靜靜地等待尤瑜。

尤瑜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到來，睨了他一眼，對趙無畏說：「你好了，能站起來吧？」

趙無畏聞言試探著起身，雖說反應有些遲鈍，卻還是很順利地站了起來，臉色肉眼可見地驚喜起來，煞白的膚色漫上兩抹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