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她在曬穀場曬玉米，有兩三個大娘看看她偶爾湊在一塊低語幾句，沈春玲不用猜也知道她們在說自己。

「楊大娘，七叔婆你們聊啥呢？是不是在蛐蛐我呢？」

她的聲音悠悠響在身後，楊大娘、七叔婆只覺得後背一涼，扭頭看到沈春玲站在身後，楊大娘尷尬一笑，

「沒，沒蛐蛐你，我家大孫老大不小了，老七家娘家有個侄孫女，我倆嘮這事呢。」

楊大娘用胳膊肘捅了捅七叔婆，七叔婆咧嘴笑，「是，是呢，我娘家侄孫女和她大孫挺般配的，我們琢磨著給倆孩子牽個線。」

沈春玲挪了一個木墩子過來坐在兩人中間，「是嘛，那你們繼續嘮。」

楊大娘、七叔婆：「……」蛐蛐人家被抓包，這還咋聊得下去啊。

這時沈秋跑過來，「二姑，那三個白眼狼過來找你了。」

沈春玲沒了剛剛的笑容，「他們人呢？」

「在家門口等著你呢。」

姑侄走回家，沈秋不知道從哪摸出她的鞋錐子，「二姑，用不用我幫你教訓教訓那三個白眼狼？」

沈春玲看她隨手拿出鞋錐子嘴角抽了抽，「不用。」

吳小芬一看沈春玲就想撲倒她懷裡哭，沈春玲後退一步，看三個兒女的眼神宛如看一個陌生人，「你們來幹什麼？」

吳小芬被她娘冷漠的眼神嚇到，哽咽說，「娘，我們想你了。」

吳勇軍、勇傑：「娘，我們想和你一起過。」

「別叫我娘，我沒你們這樣的兒女，你們是老吳家的人，跟我沒關係。」

三兄弟一怔，「娘，你不要我們了嗎？」

「是你們先不要我的，既然你們覺得老吳家好，你們就一直待在老吳家吧，以後別過來找我了。」

她走前問過他們要不要跟自己走，他們沒有說話，沈春玲知道三個兒女是想將她困在吳家一輩子，讓她一輩子任勞任怨供他們吳家人使喚。

比起男人和寡婦搞在一起，三個兒女的態度更讓她寒心，

知道他們爹亂搞的時候，他們的反應不是心疼她、擔心她，而是埋怨她為什麼要把事情鬧大，為什麼不肯給他們爹一次機會。

他們骨子流的是吳家人的血，三個孩子的心永遠向著吳家人，這樣的兒女她寧願不要。

吳勇軍、勇傑開始很自信，現在看到沈春玲冷漠的眼神，兄弟倆急了，

「娘，我知道你在生氣，我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們好不好，我們當時不是不想跟你走，我們只是不想給外婆一家添麻煩，你回來要是還帶三個拖油瓶，你會被舅舅、舅娘嫌棄的。」

沈秋撓撓耳朵，「知道自己是麻煩是拖油瓶，那你們現在找過來幹什麼？」

三兄妹：「……」

沈春玲上下打量三個兒女，「這幾天沒少受苦吧。」

吳小芬以為娘原諒他們了，開始訴苦，「娘，你走了以後，爺爺奶奶對我們一點都不好，

我們不僅要照顧爺奶叔嬸他們，還要上工幹家務活，不管我們做得多好他們都不滿意，張口就罵我們，

娘，你看看我的手，做菜都被燙了好幾個包，

我和大哥、二哥這幾天都沒怎麼睡覺，爺爺奶奶睡不著還要喊我們在旁邊陪他們，家裡的活總是干不完……

娘，我們好累好累。」

沈春玲冷笑，「你們三個人分攤幹活有什麼資格喊累，以前家裡所有的活都是我乾的，我幹了二十多年，每天日復一日操勞，我怎麼沒喊過累？

咋，你們才幹幾天就受不了？

受不了就想過來當大爺讓我伺候你們是嗎？你們覺得我天生活該當老媽子？」

三兄妹沉默了，這話他們不知道怎麼接，因為他們就是想過來和沈春玲過好日子，讓沈春玲照顧他們。

吳勇軍突然想起小時候，那時弟弟妹妹還小，動不動就哭鬧，她娘每晚都要哄很久弟弟妹妹才會睡，

有時候哄著哄著天都亮了，天亮了，娘也不能睡覺了，要起來給全家人做早飯，

早飯做好了，她要餵弟弟妹妹，爺奶和叔嬸他們分飯經常會忘記留他娘的那一份，娘總是要餓著肚子下地幹活。

在記憶里，娘好像不用吃飯，不用睡覺，可以一直不停的幹活，

奶和他說媳婦娶回來就是幹活的，只有多幹活身體才會健康，他信了。

可娘不在家的這幾天，他才幹四分之一的活他就累得精疲力盡。

多幹活身體才健康這種鬼話是他奶騙他的。

「娘，我們錯了。」

「你們回去吧，以後別過來找我了，你們放心，我以後老了，不會讓你們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