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亭道:「看來,我看錯了一件事。」
賀青冥道:「季掌門也有看錯的時候嗎?」
季雲亭揶揄道:「我從前聽信江湖傳聞,也以為青冥劍主對賀夫人一往情深。我雖沒有過妻子,卻有過丈夫,一個人面對愛侶的神情,我再明白不過……我觀青冥劍主有心,只是這心已不在逝者身上。」
賀青冥道:「季掌門言之有理。」
他又道:「不過,無咎他……其實我和他,還有很多問題想不明白,只是也不知怎麼,不願再想明白了。」
季雲亭笑道:「那是一件好事。」
「好事?」
季雲亭道:「我從前也總喜歡用頭腦分析問題,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有的人不能用頭腦分析,只能用心。」
「用心?」賀青冥疑惑,又道,「用心來分析?」
季雲亭笑了,道:「不是分析,青冥劍主,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是不用分析,而要感悟的。」
「什麼樣的人?」
「我也不知道。」季雲亭道,「不過,我這輩子只遇到過一個這樣的人,那個人就是飛鴻。」
可惜,上官飛鴻已不復歸了。
「『浮生倥傯,緣生緣滅』。」賀青冥也似已經感嘆,「不知季掌門意在劍,還是意在人?」
季雲亭卻道:「青冥劍主,你我皆為劍客,當知劍如人,人如劍,本就不分彼此。」
賀青冥道:「人心向背,卻分彼此。」
「看來青冥劍主也知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季雲亭道,「我聽聞唐門主勸說青冥劍主,卻沒有成功。」
賀青冥道:「季掌門也要勸我嗎?」
季雲亭道:「天下之道何止千萬,可是人生只一世,只能擇千萬分之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青冥劍主,我無意勸你,也不用勸你。」
賀青冥道:「每個人?」
「是,每個人。」
「可是有的人說,他們別無選擇,無路可逃。」
季雲亭道:「別無選擇也是一種選擇,無路可逃也還有死路一條。」
賀青冥笑道:「這麼說,季掌門已選了死路一條?」
季雲亭亦笑道:「青冥劍主呢?」
賀青冥道:「我早該死了,只是偏偏活了下來,我不知道為何給了我這個結果,不過,既然有了結果,將來一定會有合適的時機,註定的答案。」
季雲亭道:「看來青冥劍主也知道那個答案。」
「你我皆早有答案。」賀青冥笑道,「季掌門,今日你我既然相逢,當浮一大白,可惜你我都只怕不能飲酒了!」他們已都滿身傷病,也已不復從前。
「那便定來日之約!」季雲亭道,「來日海晏河清,你我定當痛飲!」
二人目光於頂峰相見,已然瞭然。這卻不只是一個約定,還是一番盟誓。
季雲亭與他聊了幾句,又道:「聽聞青冥劍主有一個孩子,可惜沒了母親,我膝下也有一個孩子,可惜他的父親本不該是他父親,而今他也到底沒有父親。」
賀青冥道:「那孩子已三個月了。」
「是。」季雲亭道,「他叫做如風,這卻還是纖纖取的,我……不願為他取名。我雖是他的母親,卻不能算作什麼好母親,倒不如纖纖,起碼她是真的喜愛那孩子。」
賀青冥道:「也許她只是愛屋及烏。」
季雲亭不言,又道:「我卻有一個不情之請,青冥劍主,我希望你能做那孩子的義父。」
「為何?」
「因為我只怕他將來不能為人所容。」季雲亭道,「也許華山也不能,但他必須要有個去處,中原武林之中,除了這裡,卻也只有你了。」
賀青冥略一思索,道:「好,我答應你。」
二人已然立誓,又結下承諾。魔教捲土重來,今朝既了,不知能否還有明日,但他們這些人,都已決意一同去應對明日。
「好!」季雲亭大笑,「既如此,我便以浮生二十七式作為贈禮!」
華山之上,又已風起雲湧。
季雲亭劍光爍爍,賀青冥亦目光閃動。
中峰峰頂,已然長嘯不絕:
「天地所生,萬物所養。
來如風雨去似空!
竊玉東牆,竊國竊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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