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寓與孟休駕風向南,黑石子狂奔往西,邵唐與十幾個萬象洞道人暫時困住了發狂的無頭刑天,但這並非長久之計。
山雨欲來。
…………………………
秦琢在風雪中跋涉,呼出的白霧氤氳了他的眉眼。
小鵹在他眼前上下翻飛,嘰嘰喳喳,活力四射。
「昆玉閣下,您已經好久好久沒回崑崙了,您去哪裡了呀?」
「青鳥哥哥也是,當年一去不回,為此娘娘還親自出山找過他呢。」
「開明戰死了,陸吾在看門,大鵹姐姐陪著娘娘,英招在懸圃深處沉睡……」
「玉山只剩下我一個了,整座崑崙也空蕩蕩的,遠不如當年有生機。」
小鵹自顧自地說著,但並沒有強求秦琢應答,她似乎只是想找個人把心裡的話倒一倒,不然就要憋死了。
走了許久,小鵹突然拍著翅膀落了下來,在無暇的雪地上留下兩個小爪印,她仰望著眼前拔地而起的山丘,往後跳了兩步,看向了秦琢。
「昆玉閣下,往前就是眾帝之台了,不周君不允許我們隨意靠近,您自己上去吧。」
小鵹瑟瑟縮縮,期期艾艾道,眼珠里閃過一絲清晰的驚恐。
「你很怕他嗎?」秦琢忍不住問道。
小鵹一愣,急忙狠狠搖了搖頭,大聲道:「我才不怕他。」
為了證明自己不怕不周君,她故意高高挺起胸脯,可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一下子泄氣了,蔫蔫地縮成一個小絨球,眨巴著小眼睛,看起來委屈極了。
「我沒有害怕他,其實、其實不周君除了凶了一點,冷了一點,不近人情了一點,總體來說還是很好的。」小鵹鼓了鼓雙翼,抖落不慎粘上的雪粒。
她垂著腦袋,輕聲說道:「如果換我去鎮守眾帝之台,我想我大概是做不到,孤寂的歲月漫長到沒有盡頭,只有無邊無際的蒼白與靜默,光是想像就覺得恐怖——更何況對不周君而言,這樣的生活看不到盡頭,才是好事。」
「若是能看到盡頭了呢?」秦琢心下一緊。
小鵹道:「如果有朝一日,不周君說他可以離開帝台了,那就說明他快死了。」
「快……死了……」秦琢微微睜大雙眼,連呼吸都近乎凝滯,「為什麼!」
小鵹晃了晃頭:「我也不清楚,這不是我能知道的隱秘。」說完好奇地看著秦琢,「難道您也不知道?不應該啊,當初羲皇……」
「小鵹。」
冷硬的聲音響徹了一人一鳥的耳畔,小鵹立即便止住了話頭,恭敬地向山丘俯首。
「拜見不周君。」
秦琢情不自禁地向前挪了半步:「周負!」
周負的聲音如崑崙神山一般空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神聖:「小鵹,繼續巡視崑崙,監察神山之百族,尤其要注意土螻一族,他們最近過於鬧騰了。」
小鵹沉聲:「遵命,不周君,小鵹告退。」
不見其人,但聞其聲,這是秦琢第一次看到周負的這一面,高高在上,唯我獨尊,仿佛是一位執掌天下的帝王。
下一刻,秦琢就把這個念頭丟出了腦海。
開什麼玩笑,對著兩本書就能傻樂半天的傢伙,怎麼會是帝王?
小鵹將臉從雪地里拔出來,往秦琢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展開了青色光澤的羽翼,一飛沖天,消失在雲層中。
秦琢靜靜地站在原地,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周負說話。
他猶豫地開口道:「周負?」
半晌,他才得到了周負一句很輕很輕的回答。
「上來吧。」
秦琢吞了一口唾沫,莫名地感到緊張,胸腔震顫得厲害,心跳聲震耳欲聾。
他捏了捏拳頭,邁出了向前的腳步。
眾帝之台在崑崙的西北方,風霜雨雪更盛,但每一滴雨水、每一片雪花,都仿佛有靈智一般主動避開了秦琢的周身,因此秦琢走了小半日,身上仍然是乾爽整潔的。
秦琢心知這是周負的手筆,不周君閣下總是在某些方面表現出別樣的體貼。
分不出東南西北,辨不清白天黑夜,秦琢走了一小段路,感覺身體漸漸沉重起來,宛如在水中行走,每一個動作都會受到不小的阻力。
呼吸愈發困難,全身都像浸沒在泥潭裡,行動帶著惱人的滯澀感。
「阿琢。」
恍惚中,秦琢聽到周負在喚他,聲音很輕,朔風一吹就破碎了。
但這簡單的一聲呼喚卻讓他精神一振,再往前走時,仿佛天地都為他讓開了路,越走越輕鬆,越走越迅速。
夢境裡的眾帝之台是純黑的,現實中的帝台卻被刺目的白色所主宰。
秦琢看不到周負端坐的那個祭台,滿目都是蒼涼的雪色,一旦看久了便頭暈目眩。所以當視線里出現一抹暗沉時,秦琢幾乎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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