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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羲皇為這個新生的存在取了一個名字。」

「他叫昆玉——崑崙之玉。」

原來所謂的女媧摶土造人,造的竟是秦琢自己。

平生第一次知曉了自己的身世,秦琢驚奇地發現他的內心並沒有掀起多少波瀾,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師尊,蓬萊秦家的上一任家主秦移。

秦琢的字也是昆玉,就是秦老家主起的,取自「崑山片玉」之意,世人又多用「昆玉」一詞敬稱手足兄弟,其中還包含了秦老家主對他們師兄弟間兄友弟恭的期待。

秦琢也沒有辜負這份心意,及冠那年,他獨自回到了陌生的摩星島,見到了十多年未見的師兄。

秦瑞修為精深,多年來分毫未變,只是氣質愈發深沉,目光幽幽,宛如月下老狐。

外界傳言這位年少繼位的秦家主不類其父,整天吊兒郎當的,要不是娶了一個有手段的妻子,又生了個天資絕佳的好女兒,家主之位早已旁落。

但秦琢看到這位師兄的第一眼,就知道外界傳言都是胡扯,沒有半點可信度。

「你就是秦琢?」秦瑞高坐在家主之位上,壓低眉眼,望向秦琢。

秦琢俯身一拜,禮儀無缺:「琢拜見家主。」

「嗯。」秦瑞一合茶蓋,移開了目光,看著虛空中的某一處,不再分給仍然彎著腰的秦琢半分注意力。

秦琢脖子都酸了,也不見家主叫他起身。

方及弱冠的秦琢用他為數不多的社交經驗想了想,斷定家主在給他立規矩,給他個下馬威。

過了許久,秦瑞像是突然意識到他的便宜師弟還保持著行禮的動作,詫異地連聲說「免禮」,讓身邊侍從給秦琢奉茶。

秦琢謝過家主,恰逢原來的玄鳥閣主調任為懸鏡堂主,看在秦老家主的面子上,秦瑞就安排秦琢補了這個空缺。

自擔任玄鳥閣閣主的那一日起,他便擺正了自己秦家家臣的位置,就算擔不起一聲恪盡職守,也從不曾敷衍塞責、應付了事。

秦老家主最小的弟子——這個身份在秦家還算高,輩分也大,秦家新生代的孩子見了他都得喊聲「太師叔祖」。

但是秦琢的資質……說句不好聽的,大街上拉十個人,九個都比他天賦高,還有一個與他難分上下。

現在秦琢已經隱約猜到,他這種情況可能是其他原因造成的,但不妨礙「修行資質」成為他多年的心結。

他無經天緯地之文,亦無克定禍亂之武,更無賴以謀生的一技之長,連普通百姓都不如。

他反覆告誡自己:他的身份、地位、財富、修為,都是秦家給的,離開秦家,他什麼也不是,若秦家需要,他必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有時候,他會感到擔憂,秦家能將這些給予他,自然也收回這份饋贈的權利。

偶爾……只是偶爾,秦琢依然會幻想,這世上有沒有什麼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東西,誰也奪不走,誰也收不回。

可是秦琢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根本不存在這樣的東西啦,就算是家主,敢斷言自己的所有物不會被奪走嗎?

秦琢的思緒漫無邊際地發散著,回想著過去碌碌的二十餘年,直到身旁的周負喚了他的名字。

「阿琢,你就是昆玉,是人與神共同創造出的生靈,是山海玉書最完美的執掌者。」

秦琢將眼珠一側,瞥向了滿臉認真的周負:「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人。」

周負道:「媧皇把你帶回了人族的領地,你在人族生活的時間確實更長一些。」

秦琢勾起了唇角,擠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如此說來,三皇之一的女媧娘娘,豈不成了我的母親?」

是親人嗎?

是親人吧……

周負一本正經:「可以這麼說,羲皇同樣算是你的舅舅,畢竟你是他們兩位撫養長大的嘛,後世傳聞他們兄妹結成夫妻,就是因為共同養育了你呀。」

母親和舅舅嗎……

不知想到了什麼,秦琢的笑容凝固了,他終於維持不住浮於表面的輕鬆,嘴角慢慢塌下,繃成了一條直線。

從小養育他、教導他的一直是秦家,因此秦琢對自己的血脈親人並沒有多少執念,但這並不代表,當他知道他們已經不在世上時,能夠沒有絲毫動容。

他們之間隔著整整五千年的時光,秦琢只能從青史的隻言片語中,去追溯他們那些零星的、不知真假的痕跡。

秦琢第一次對自己失憶的事實感到難以接受。

他曾經擁有過的,只是他把一切都遺忘了。

「他們,已經不在了。」秦琢試圖用儘量平淡的語氣,來稱述這個事實,「諸神,也銷聲匿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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