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強只是為了責任而已,他就是一個冰冷的責任執行者,無關其他,只是居其位謀其事罷了,如果他不是北方海神,他什麼都不會做。
而燭九陰不同,他的自我犧牲,是因為他真的深切地愛著鐘山的萬民,無論他是何種身份,無論他是不是鐘山之神,他都會選擇這麼做。
秦琢無意去指責禺強什麼,只是覺得周負的評價當真準確,禺強就是一個中規中矩的神靈而已,只對分內之事盡心盡責,其他的一律不管。
相比之下,他忽然覺得周負有些可憐。
他被尊為不周君,可他自誕生起就坐在眾帝之台上,背負著巡視崑崙、聯結兩界的職責,他從來沒得選。
所有人都叫他「不周君」,好像只有自己叫他「周負」,剝離了不周君的身份、責任和權柄後,也不過是個涉世未深、對人情世故懵懵懂懂的年輕人罷了。
充滿活力又壓制著激情,性格軟和卻要故作威嚴莫測,秦琢很驚訝周負居然還能保持著這樣的心性,而沒有將自己徹底活成不苟言笑的「不周君」。
唔,現在不是想周負的時候。
秦琢又問:「這身甲冑……是燭九陰的吧?」
「是我的,不過燭九陰也有一套相同的。」本來走在他前面的禺強回頭看向他,「我統領北方海域,轄地與鐘山接壤,燭九陰初至鐘山上任時,就將這套戰甲當做見面禮送給了我。」
見秦琢面上閃過一絲異樣,禺強放慢了腳步,語氣平和地解釋道:「我和燭九陰稱不上朋友,但關係絕對不算差……祂是一個很特別的神靈,我甚至覺得,只要祂樂意,祂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所有生靈的喜愛。」
回憶了一下燭龍倒影那副樂觀豁達的模樣,秦琢不禁贊同地點了點頭。
除了那些活在陰暗角落裡的腌臢物會懼怕在烈日的炙烤下灰飛煙滅,其他人都很難拒絕如此溫暖的陽光吧?
如果燭九陰能從半生半死的狀態中解脫,讓他和周負交個朋友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周負的交際圈也不能總是就這麼點大……
打住,怎麼又想到周負那裡去了!
秦琢拍了拍自己的臉,發現他們已經走回了先前會客的大殿,士兵和侍從已經收起了如臨大敵的姿態,見主客兩人一前一後走來,紛紛垂首行禮。
「剛剛你都沒怎麼吃東西,我再讓後廚做些點心吧。」禺強一邊說,一邊指揮侍從撤去了原本的席位,換上兩張精緻的軟榻,又在中間擺上桌子和瓜果茶水等物。
秦琢受邀落座,這次是坐在禺強旁邊,而不是下首了。
「讓我想想……這些事情該從哪裡說起呢……」禺強低聲嘆息,不經意間流露出幾分憂鬱,往昔的回憶對他而言似乎並無多少美好可言。
秦琢提議道:「那便從最早的事講起吧——混沌說,黃帝等人皆虧欠於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啊……」禺強的嘆息始終沒有停下來,一聲接著一聲,好似想要吐盡這些年積壓在胸口的煩悶與鬱氣,「這事還真是夠早的……」
「不必著急,我有足夠的時間聽你講完。」秦琢看了看面前的果盤,從中挑出了一個開始扒皮。
「好吧,說是黃帝與混沌是往事,其實還要從西王母開始講起。」
「……西王母?」秦琢停下手上的動作,錯愕地眨了眨眼睛,他身上還帶著一縷西王母的真靈呢。
本以為此前的崑崙之行能有幸見到那位女神,結果見了小鵹才知道西王母在鎮壓穹闕,根本沒辦法見任何人。
禺強道:「或許大家早已遺忘,或者從來就不曾知曉,西王母最初並不是神,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族少女——就像我一樣。」
「人?」秦琢心裡一驚,不可置信地向禺強確認道,「那位執掌崑崙的女神,竟是人族出身?」
「還不是因為穹闕……」禺強的目光愈發悠遠,明明注視著秦琢,目光卻仿佛穿過了時間的洪流,落在了遙遠的蠻荒時期。
周負曾告訴過秦琢,西王母是第一個接觸到穹闕的人。
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穹闕的存在,它的降臨太過突然,沒有給任何人或神防備的機會。
那時的西王母還不叫西王母,她的名字就叫「西」,還是一個年輕俏麗的少女,可穹闕的降臨在一瞬間扭曲了周圍的一切事物,也扭曲了這個叫「西」的女孩。
《山海經》中所記載的西王母的形象是:「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髮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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