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休瀾沒回頭,只微微向後伸了伸手,應聽聲便動作自然地握了上去,而後才覺不對,可惜為時已晚。
「『泉客』是一種生活在深海中的,古老而神秘的生物。在凡間,他們還有個廣為人知的名字……」
清休瀾往右邊側了側頭,輕聲道:「……喚做『鮫人』。」
在二人踏入客棧落雨範圍,被依舊飄在空中的細雨沾染時,被染上潮意的地方逐漸由內而外泛起藍光,變得透明。頭髮、衣服、皮膚,應聽聲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幾息間,二人就變成了半透明的「雪娃娃」。雨雪將二人的痕跡掩蓋,不但人群對他們視而不見,就連客棧的牆壁都像「沒看到」他們一樣,任由二人從中穿過。
應聽聲眨了眨眼,他想起很久之前娘親給他講那個的關於「大海與鮫人」的故事,問道:「鮫人?那不是……」
清休瀾點頭,伴隨著似有若無的雨聲,他開口道:「鮫人是一種數量稀少而尊貴的生物,他們掌管著海洋。大部分鮫人終身都只在大海中活動,也有一小部分鮫人會選擇上岸,過人類過的生活。在人間,鮫人的眼淚、鱗片、頭髮,甚至是魚尾上的粘液,都有極高的價值,所以生活在人間的鮫人很少會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樣太過危險。」
客棧上樓的樓梯已經被燒毀,清休瀾左右看了看,帶著應聽聲向上浮去,接著說道:「天機宗向來與鮫人交好,如今有一隻鮫人死在我眼前,哪怕只是『疑似』,也值得我去親眼察看一二。」
應聽聲頗為新奇地看著自己像游泳般能自由地向上向下遊動,清休瀾便鬆開了手,任他自己體驗,自己朝著他們昨晚那間房飄去。
「我聽娘親說,鮫人生氣可掀海浪百餘丈,毀天滅地,極為危險。前輩是為了天下蒼生,所以要給鮫人們一個交代,讓他們不要發怒,危害人間嗎?」應聽聲像只青白色的魚一樣繞著清休瀾打轉,也不嫌頭暈。
清休瀾像聽到什麼有趣的笑話一樣笑了一下,有些詫異地看向應聽聲,問道:「『為了天下蒼生』?我看起來像這種人?」
應聽聲倒立著飄在清休瀾眼前,眼眸清澈而明亮,漆黑的眼底閃爍著細小的白色星光,清休瀾倒映其中,無悲無喜。他點了點頭,回答道:「像呀。前輩總把什麼『命數』、『天命』之類的掛在嘴邊,想必是很看重。而那『天下蒼生』不就與每個人的命運息息相關嗎?所以前輩如果是因為『命運』將我帶走,那不也是為了『天下蒼生』?」
這番「詭辯」倒還說得頭頭是道,換個人說不定還真被說服了。可惜清休瀾一直覺得「天命」就是狗屁,應聽聲口中「看重天命」這一前提條件就不成立,後面的推論自然也是無稽之談。
於是清休瀾搖了搖頭,頗為坦誠地撕開了應聽聲幻想中的「自己」那一層包裝精美的外皮,答道:「可惜,我對『拯救蒼生』這種事沒什麼興趣。鮫人會不會生氣,會不會發怒,會不會掀起巨浪把所有人拍死在岸上,我都不在乎。我會來,只是為了朋友,僅此而已。」
在應聽聲愣神之際,清休瀾站在原地四處看了看,隨後頭也不回地向著走廊的最深處走去。站在已經沒有門的門口往裡看,房內早被大火燒得乾乾淨淨,在靈力的加持下,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清休瀾輕嗤一聲,伸出食指,自言自語地評價道:「這火燒得真夠糙的,是篤定住在這裡的人都是一無是處的蠢貨麼。」隨著清休瀾的話音落下,一道淡金色的靈力從他的指尖墜落,隨後像薄霧一般貼著地面向四周蔓延,緊接著,另一道無法被大火燒毀、只是被刻意掩藏的痕跡便逐漸顯現出來——地上有一道精細而惡毒的法陣。
「哦?看看這是什麼,一道用來控制強大靈寵的禁陣,稀奇。」清休瀾走上前,觀察起地面上發著光的藍色法陣來。
應聽聲在門框旁探出了半個頭,問道:「前輩,這是什麼?是、法陣?」
隨著時間流逝,慢慢地,房間內除了地上的法陣外,出現了另一條線索——地上、牆上,目光所及遍布混雜著猩紅的藍色不明液體。清休瀾抬手輕輕一抹,沾在他手指上的藍色液體便突然燃燒起火焰,又立刻被清休瀾捏滅,「是已經失傳的禁陣。古書中記載,『南有凶獸,百人共攻,莫能制之。施以錮陣,方才馴服』。這『錮陣』便是你現在看到的法陣。後來,有人發現這法陣也能用在人身上,使人靈力俱失,動彈不得,有違道義,便將其列為『禁陣』。」
「方才我就在疑惑,雖然鮫人在陸地上不如在海中強大,但畢竟是海中霸主,斷不可能被人類殺害。但如果她被刻上了這禁陣,那確實沒有還手之力,雙拳難敵四手了。」
聞言,應聽聲好奇地往前走了兩步,想要仔細觀摩觀摩這法陣,卻不小心踩到了一灘地上的藍色液體,瞬間,青藍色的火焰就順著應聽聲的衣擺往上燒去。
應聽聲驚呼一聲,就要伸手去拍,被抬起頭的清休瀾微微發光的金眸一瞥,就立刻被定住了身形。清休瀾一個響指熄滅了應聽聲身上的火焰,道:「想死你就碰,鮫人血易燃易爆難掩,沒有靈力護體,碰一下就能把你的手融成一灘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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