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小販還吆喝著,細長的舌頭不斷舔舐著落在臉上的蒼蠅:「來看看——來瞧瞧——新鮮的人肉哈,都是剛殺的,俊男靚女——客官看看,四肢俱全,沒有疾病,皮膚光滑,牙齒整理,上好的貨!可只有我這才賣!」
應聽聲第一次那麼痛恨自己超乎常人的聽力,捂住了嘴。他腰間的棲靈瓶微微晃動起來,應聽聲勉強緩過口氣,伸手拔開蓋子,將皮爾卡婭放了出來。
比起第一次見到皮爾卡婭時,如今她變得愈發透明,周圍的人已經無法看見皮爾卡婭虛弱的靈魂。
她眼中的厭惡濃郁到幾乎溢出,面色兇狠地盯著面前那些小攤,殺意掩蓋不住。應聽聲急忙拉住她的手臂,一觸即分,低頭道:「前輩,再忍忍。」
皮爾卡婭深吸一口氣,對應聽聲道:「我明白。但我實在見不得這些,我怕我會忍不住出手,你若有為難之事再喚我吧,我自當全力以赴。」
見應聽聲點頭,她便再次回到了那小小的棲靈瓶中。應聽聲卻不由自主感到一絲悲傷。
人間、溟市、棲靈瓶,這些灰暗狹窄的縫隙,如何比得上寬廣無垠的大海。
可惜,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對海洋,只余模糊的記憶。除此之外,再無它物能夠證明,她曾屬於大海。
狐狸舔了舔應聽聲的手腕,他低頭摸摸狐狸,道:「知道,正事要緊。趕緊辦完事帶你回去休息。」
應聽聲抬頭四周看了看,溟市中最顯眼不過的就是那棟紅黑色的閣樓了,他伸手指了指那樓房頂,狐狸會意,帶著他飛了上去。
「今天我們怎麼一直在爬房頂,跟做賊一樣……下次一定換個方式。」應聽聲扶額道。
狐狸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趴在應聽聲肩頭昏昏欲睡。
應聽聲拿出那顆斑駁的雲浪珠,半蹲下來在屋頂摸索著,突然,那珠子就像找到了合適的地方,自己貼了上去,穩穩地將自己固定在中間的屋檐下。
應聽聲:「?」我好像還沒動。
他遲疑地看了看,然後一撫趴在自己肩上的小獸。
狐狸眼睛都沒睜開,打了個哈欠,看也不看就抓著應聽聲飛了下去。
應聽聲無奈地扶穩了狐狸,抬頭看向方才雲浪珠貼上那節房檐。黯淡的雲浪珠在烏黑的房檐上並不顯眼,但在這個沒有氣息流動的地方,雲浪珠不可能是被無意吹到哪兒的。
可能是前輩的意思吧。應聽聲想道,轉眼,就看見狐狸脖上的燈盞閃了閃,飛了起來,逐漸變大,然後朝著來時的方向飛去。
應聽聲拍了拍頭一點一點的狐狸,狐狸眨眨眼,堪堪逼出幾絲清明,化作乘黃微微俯身,讓應聽聲騎了上來。
一人一獸順著燈盞回到了最初來到溟市的那片「黑暗水面」,當他們踏上水面時,底部逐漸泛起光點,從下往上匯聚,然後像一滴水從葉片尖兒墜落那樣。
「嘀嗒」。
一枚琉璃銅錢從上空掉落在應聽聲手心。
水面翻湧,逆流,再逐漸歸於平靜。
空無一人。
等應聽聲再次睜開眼時,地面已經重新出現,星辰與天空再次變得觸不可及。他看著地面只有指甲蓋大的星點,面前的琉璃燈盞逐漸變成殘影。
「啪」一聲,應聽聲栽到了乘黃背上,終於累得睡著了。
乘黃也沒好到哪兒去,漂亮的淺色眼睛慢慢閉上,逐漸向下墜去,又突然驚醒,搖了搖頭,在空中繞了一圈再次跟上停下等它的燈盞。
沒過多久又打起瞌睡來。
正當乘黃眼前的燈盞變成模糊的光點時,它聽見了一聲嘆息。
琉璃燈盞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在它旁邊是另一盞一模一樣的燈盞,只是燈盞上站了個人。
乘黃聞到一股玉蘭香,然後再也控制不住,任由自己陷入夢鄉。
清休瀾接住應聽聲,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另一隻手拎著變回狐狸的乘黃,飄在一旁的琉璃燈盞旋轉著變小,回到了狐狸脖上。清休瀾將它收入了靈寵袋,無奈想道:「人類的體力還是過於不濟了。還有這小獸,過於年幼,不太靠譜。」
帶著應聽聲,沒法開傳送陣,清休瀾只能借琉璃燈盞慢慢回去。
夜還很長,他漫不經心地想道。
「是不是該教他『築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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