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聽聲用手抵著唇輕咳了一聲,或許是因為緊張,清休瀾甚至能清晰看到應聽聲指間被不斷摩挲而產生的紅痕——也不知道他在原地踟躕了多久。
而即便沈靈開了口,他卻還是站在白玉蘭樹下,沒有過來的意思。
在清休瀾還在慢慢消化應聽聲細微的變化時,沈靈回過頭,看了清休瀾一眼,道:「你還讓他站那兒?」
清休瀾似乎沒意識到「只要他不開口應聽聲就會默認自己不該往前於是留在原地」這個事實。
但他接收到了沈靈目光中」喊他過來」的意思,於是抬起手,對應聽聲做了個「來」的手勢,開口道:「聽聲……過來。」
喊出這個並不陌生的名字時,清休瀾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陰陽司那溫泉小院中發生的幾段對話,渾身顫了一下。
他真的很難想像這些話是他自己說出口的。
應聽聲不會讀心,哪裡知道短短几秒清休瀾就把自己整個人生懷疑了個遍。
他聽到清休瀾的呼喚時眼睛都亮了起來,提步就往前面走去——要是有狐狸耳朵的話,估計這時他的耳朵都巴不得要豎到天界去了。
應聽聲走到清休瀾身邊,沒說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清休瀾的神色,試圖從他臉上找到一點有關他對自己的態度的信息。
但清休瀾面色自然,眼神平靜,與往常一樣,並無不同。
應聽聲只好收回了視線,忐忑地喊了聲「師尊」。
聽到這個稱呼,清休瀾內心變得更加複雜,但他還是伸出手,替應聽聲把落在了他頭頂的細雪撫了去,沉默兩息,說了句無關痛癢的話:「離開時還是初冬,歸來時卻又過了一年。」
應聽聲輕輕「嗯」了一聲,沈靈已經在他走過來時悄悄閃身離開了,在天機宗中也不必再避諱些什麼。
他垂眸遲疑了一會,然後像下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一樣百般滯澀地說道:「……過完年後……我打算去遠一點的地方看看。」
應聽聲甚至不敢直視清休瀾的眼眸,生怕望進那雙金眸的瞬間,有些再難凝聚的東西就會如雪般散去:「……比如皮爾卡婭的故鄉——我知道,在很遙遠的西方。」
清休瀾沒有打斷他,坐在椅子上微微抬著頭,靜靜地聽著。
「要是師尊介意……我也可以搬出去住。」應聽聲最後的幾個字幾乎要與雪一同融化,從樹上滴落下來。
清休瀾撐著頭,輕聲喚道:「聽聲。」
「……嗯?」應聽聲下意識應了一聲,抬眸看向面前的清休瀾,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眸中流轉的情緒,就迅速移開了視線。
突然,清休瀾往上一伸手,抓住了應聽聲胸前的布料,狠狠往下一扯,應聽聲完全沒想到清休瀾的動作,錯愕地被拉到了清休瀾面前,被迫與他對上了視線。
清休瀾堪稱冷漠的眼神幾乎要逼得應聽聲落荒而逃,卻又不忍掙開清休瀾扯著自己衣服的手。
「我很生氣。」
清休瀾開口,眼中雖然冷,語氣卻是平靜的,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可奈何。
但應聽聲早已方寸大亂,哪裡分辨得出來,幾乎哀求地喚了一聲:「師尊……」
「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要狼狽地逃走了?」清休瀾伸出空閒的左手,撫過應聽聲的唇角,明明是極為溫情的動作,清休瀾的眼神卻活像是在給應聽聲抹致命毒藥一樣。
「我……」
清休瀾突然揚起了左手,應聽聲睫毛顫了一下,沒有躲的意思,在清休瀾面前半蹲下來,說道:「……師尊生氣的話,就打吧。」
「打完……就不要生我的氣了。」
第101章
預想中的痛遲遲沒有傳來。
清休瀾只是伸手按在了應聽聲的後腦上, 將他按進了自己懷中,聽見這話面無表情地挑了下眉,問他:「……好好說話, 你在我身邊七年, 我什麼時候打過你?」
他湊到應聽聲耳邊, 威脅似的低聲問道:「小白眼狼,養你這麼久, 說走就走,嗯?」
就算是個傻子也聽得出來這話並不是驅趕, 甚至帶著點挽留的意思。
應聽聲稱得上一聲聰明人, 聽到這話後愣在原地, 立刻明晰了師尊對他的態度。
「師尊願意留我在天機宗嗎?」應聽聲又往前湊了湊, 甚至連左手都搭上了清休瀾坐的椅子的椅子腿。
他像只慣會得寸進尺的小狐狸一樣問清休瀾:「只要師尊說一聲『願意』, 我這輩子死也要死在天機宗。」
「亂說。」清休瀾輕斥了他一聲, 「你這輩子只可能死於飛升渡的雷劫——而你要是在天機宗中還能死於雷劫,就是我這個做師尊的無能。」
說話間,清休瀾鬆開了拉著應聽聲衣領的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一指旁邊的椅子, 說道:「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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