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清休瀾用不見黎斬落之後,那布娃娃的身體便顯露出來,裡面沒有內臟,只有發黑的棉花,夾雜著鮮血、骨頭和碎肉,看來也沒少吃人。
而他身後的小姑娘被幾根細線吊了起來,就像一個被操控的木偶一樣,那細線極長,延伸至天上去。
清休瀾看向天空,卻不見細線的盡頭。他便收回了目光,擲出不見黎。不見黎旋轉著往前,在切斷制掣著小姑娘的細線之後,又旋轉著飛了回來,被清休瀾穩穩接住。
隨後,那男人和小姑娘倒下的身體被應聽聲召喚出的佛嵐花瓣包裹,像方才那位解脫了的修士一樣,身軀消失,靈魂對清休瀾二人道過謝之後,沉入了陰陽。
而像他們這樣的人,還有千千萬萬個。
應聽聲抬眸往遠處看去,血紅一眼望不到盡頭。
此刻,他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他可以救一人,救百人,救千人,救萬人——但他救不了天下人所有人。
即便如此,應聽聲召喚佛嵐花瓣的動作卻沒有一絲滯澀,源源不斷的淡紫色花瓣向周圍四散,洗盡了地上的鮮血,將所有橫屍於此的屍體淨化,讓被困在腐爛屍身中的靈魂得以解脫。
而被應聽聲召喚出的那顆巨大的佛嵐花樹,則化作一束光芒,飛向天空,隨後倒掛在天空之上,根扎在虛無的高空中,給那些找不到方向,大片大片在空中盤旋的靈魂指了一條路,一條通往陰陽輪迴的路。
佛光灑下,依然在地上爭奪神力,嗜殺別人的修士察覺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抬頭向天上看去。在看到這顆巨大而神聖的佛嵐花樹時,眾人眼中儘是貪婪,以及想將其占有的欲望。
應聽聲對此並不意外,佛嵐花樹本就能激發人心中最濃烈的情緒與欲望,哪怕表面隱藏得再好,內心深處的渴望在其前也無從遁形。
那些修士不由得仰起了頭,手中的武器墜落在地,眼神空洞,神色空白,好像被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力,視線再也沒有從高空中的佛嵐花樹上移開。
他們一步步朝著天上的佛嵐花樹走去,就像踩在看不見的虛無台階上一樣。有的人沒有手,有的人沒有腳,有的人沒有身體,有的人只剩了個頭。
但他們的目光與行為皆是一致,目標統一,那就是天上那顆佛嵐花樹。
有的人在空中和別人撞上了。兩人的身體皆是搖晃了一下,然後像喝醉酒的醉漢一樣,從高空中摔落,皮肉綻開,骨頭碎裂,甚至連眼珠子都滾出來一顆。
即便如此,那人在十幾息過後卻又動了動,掙扎著撐起了身,再一次搖搖晃晃地朝著天上走去,甚至連掉出的眼珠子都顧不上管。
清休瀾看著高空中那顆巨大的佛嵐花束,卻是皺起了眉,轉過頭,問應聽聲:「這棵花樹,你是從哪兒來的?」
應聽聲聽見這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轉過身,走到了清休瀾的面前,沒有隱瞞,開口說道:「每個人都有,休瀾。」
說著,他伸出右手,點了點清休瀾的心間,這樣的動作,清休瀾也對他做過很多次。
「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顆花樹。」應聽聲抬手召喚出幾片花瓣,道:「從出生起,這顆種子便被埋下了。對世間的感悟是它的養料,對天地的理解是它的樣貌。」
「有的人心中的花樹枯萎了,而有的人心中的花樹一輩子都沒有盛開。」
「哪怕心中的花樹盛開,也很少有人會將其召喚出來,展示給別人看。」應聽聲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因為這就像剖開了自己的心,或是脫光了自己的衣服一樣,實在太冒昧了。」
清休瀾聽完之後有些疑惑,皺著眉,說道:「……花樹?」
清休瀾可從未在自己心間感受到過什麼花樹。
應聽聲點了點頭,看清休瀾疑惑不解的神情,似乎想開口問些什麼,但事關自己的內心,這樣的問題太敏感,顯然不適合現在說。
於是應聽聲只笑了笑,沒有再深聊這個話題,指了指周圍那些掉落下來的人,又指了指天上那棵佛嵐花樹,最後,他指向已經空無一人的主靈脈,開口對清休瀾說道:「去吧。」
「去封印主靈脈吧,休瀾。」
清休瀾看著應聽聲,神色複雜。
他知道,應聽聲會在外面幫他控制住局勢,他接下來什麼都不用操心,只需要遵從自己內心的想法,將主靈脈封印。
但清休瀾也有一種隱約的感覺,此去,他凶多吉少。封印主靈脈所要付出的代價清休瀾已有預感,他也知道,最後所得到的結果,一定會讓應聽聲傷心。
應聽聲眼眸清澈明了,很明顯,他也知道清休瀾會面對怎樣的結局,但他選擇了接受。
應聽聲看著猶豫的清休瀾,往前走了一步,俯下身,蹭過了清休瀾的唇角。
清休瀾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是一個極輕,又極重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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