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被松樹護在中間的少女緩緩從樹頂落下,清休瀾一眼認出了那位少的身份,隨後閃身上前,甚至等不及少女落地,直接從空中接過了她,隨後又靈巧地落在地上。
在清休瀾懷中的,正是昏迷不醒的涼傾。
井柏沒有阻止清休瀾的動作,只搖了搖頭,又用松針編織成了一青色頭冠,然後隨手一丟,就將其戴在了涼傾頭上。
「鮫人一族的女皇陛下隕落了,你懷中這位,便是鮫人一族未來唯一的女皇了。」
「涼琂死了?」清休瀾伸出手,探了探涼傾的脈,可惜清休瀾不精於此道。並未探出什麼名堂,但涼傾呼吸平穩,心脈也並無異常,想來無礙。
即便如此,清休瀾還是喚出一道神力送入涼傾體內,隨後又抬手布下一道結界護住了涼傾,這才站起了身。
「那麼浮生也死了,死哪兒了?」清休瀾掃視了周圍一圈,並沒有看到屍體,甚至連鮮血都沒有。
井柏依舊沒有回答。
好在清休瀾本也是來阻止浮生與涼琂毀滅天道的,她們死了也算給清休瀾省事——雖然也料到了她們大概率不會成功。
不過清休瀾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皺起了眉,眼神飛速從涼傾臉上划過,道:「……鮫人一族遲早要滅亡,涼傾待在人間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她若要回鮫人海,那就必死無疑。」
「她留在長樂天沉睡,等到一切安穩之後再回去,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三言兩語之間清休瀾便為涼傾規劃出了一條活路,隨後,他抬起手,又給涼傾施下了一道昏睡咒。
「殿下本不用這麼麻煩的。」這時,井柏卻開口了,隨後,他在清休瀾略有驚訝的眼神中低著頭,緩緩說道:「殿下繼任天道一位後,只需下放一道旨意,便能使鮫人一族起死回生,長存不滅。」
「……」清休瀾聽到這話卻沉默了,直到現在,他依然難以接受自己會和這輩子最痛恨的天道扯上千絲萬縷,理不清剪不斷的關係。
也不知道他在成為天道之後。是會離他一直追求的自由更近一步,還是更遠一步。
一想到未來的自己可能會假惺惺地頒布希麼「天道賜福」,清休瀾就止不住想笑。
井柏就像在給清休瀾做什麼成為天道之前的評估測試一樣,雖然井柏沒睜眼,但清休瀾依舊感到了井柏肆意打量自己的眼神。
「待殿下成為天道之後,甚至可以扭轉時間,去彌補曾經遺憾的事——比如那場本可以避免的大雪。」
在清休瀾驟然警惕的目光下,井柏神色未變,繼續說道:「或者——那場並不圓滿的廟會,甚至之後本能處理得更加妥善的綁架與決裂。」
「你看了我的記憶。」清休瀾臉色難看,篤定說道。
井柏沒有否認,甚至還大方地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的,在殿下去陰陽司尋找身體時,我就在殿下的記憶中做了點手腳。」
「請殿下原諒我,我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井柏雙手合攏,隨後像一位虔誠的僧人一樣,低下了頭,又給清休瀾行了一禮,接著說道:「畢竟一個兢兢業業打了幾十萬年工的卑微打工人想給自己選一個好說話些的上級,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清休瀾蹙起了眉,直覺井柏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問道:「什麼意思?你到底是誰?」
「……我和你一樣,殿下。」井柏沉默兩息後,開口答道。
說著,井柏終於緩緩睜開了眼——他竟然也有一雙和清休瀾一模一樣的金眸。
「我和你一樣,都是作為天道的意志誕生的,我是最早的那一個。」井柏眸中似有悲傷,他看著愕然的清休瀾,繼續說道:「玉明堂是第二個——但如你所見,我們都是失敗品。」
「玉明堂現在坐著的位置,原本是屬於我的。」井柏語不驚人死不休:「但在我失敗之後,就被新上位的她踢了下去,成了最邊緣的一位看護植物的小仙。」
清休瀾看向井柏的眼神逐漸從警惕變成了戒備,按照井柏這個邏輯,他如果想復仇拿回本屬於自己的位置,也是不足為奇的。
井柏似乎看出了清休瀾內心的想法,又輕輕地嘆了口氣,道:「我很累,殿下。我在這長樂天待了幾十萬年了,滄海桑田不知看過多少遍,我只是想為自己尋找一處安身之地。」
說著,井柏慢慢地走到了清休瀾面前,語氣很輕:「畢竟我和殿下一樣,都是不死之身,活在這世上,只有無窮無盡的折磨。」
「我看過殿下的記憶。我很喜歡殿下,我覺得如果是殿下的話,一定能夠成功殺死如今的天道,取而代之。」
「保護了這位女孩,讓她安然無恙,便是我給殿下的投名狀。」井柏幾乎靠在了清休瀾身上,抬起左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涼傾,說道:「我會幫助殿下。」
「……滅、天、道。」
井柏就像活了太久,終日不得解脫的男鬼一樣,貼在清休瀾的耳邊,一字一句地輕聲道。
「……你想要什麼。」
井柏笑了一聲,他支起腰,轉過了身,回眸看著清休瀾,那雙金眸正微微發著光,「我說了,我只是想為自己尋找一處安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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