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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弄潮就是預見到如此,故意看他出醜的吧。

顧弄潮捏起言霽小巧的下巴,看進那雙不甘的桃花眼中,說道:「你知道為什麼你鬥不過康樂嗎,因為霽兒,你還不夠狠。」

「你對別人不夠狠,對自己也不夠狠。」

「你知道康樂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嗎?當你決定對付一個敵人時,你首先要掌握的就是她的過去,從她的弱點下手。」

「那年啟親王死後,偌大一個王府幾近分崩離析,身為皇室卻任人欺壓,啟親王那些幕僚只忠親王,緣何對一個小丫頭唯命是從,再到後來為她復正王府,博得弟弟直襲父親爵位的權利,這一步步,當真只有算計才能做到?」

言霽瞳孔顫動,啞聲問道:「不然......她又是如何做到的?」

「天盛六十年,康樂郡主出賣自己的身體,輾轉諸多權貴身下,籠絡大臣,直至攀上當時如日中天的太子黨,干盡糜爛之事,才換得如今王權富貴。」

言霽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吐息間的冷氣寒徹心肺,他不受控制地顫抖。

顧弄潮神色冰冷,接著說道:「康樂手上染盡無數富商之血,一步步吞併米商油鹽等諸多水路商路,然而因為當時大多數朝臣與之都有往來,先帝至死也被蒙在骨中,只當這對姐弟純良無害,不讓他們回到封地而已。」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得知康樂手上掌握著商脈,但若是單靠你此前那些幼稚的行為,能忽悠啟王,卻不能將康樂引入局,甚至康樂背後那人,已經在算計你入局了。」

「康樂背後那人?」

顧弄潮鬆開手,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中一閃而過的鋒芒,嘴角慢慢勾起嗜血的笑意:「這些,陛下就不必知曉了,臣會將大崇朝根下的腐木盡數剷除,陛下只管乖乖當你的皇帝,總有一天,這天下都將是陛下的。」

顧弄潮走後,言霽渾身無力地做倒在椅子,眼淚不受控制地越落越急。

無論是當皇帝,還是封后,亦或者對付朝中政敵,他都毫無選擇,被顧弄潮控制著、推著去做,從小時候教他寫字,再後來教他殺人、教他政務,臨近一腳時,又告訴他——你別再不自量力。

然後讓自己更無可自拔地依賴,然而淪陷的自始至終也只有他一個,顧弄潮永遠都高高在上地看著他。

他可以選擇依賴顧弄潮的保護,甜蜜地沉浸在包裹著糖衣的炮-彈里。

但小皇帝的驕縱自矜叫囂著反對。言霽甚至都快對顧弄潮生出恨意,其實他更恨的是自己,為什麼沒有皇兄們的那份心機和野心,他只是不想讓顧弄潮看輕,只是想把母妃從冷宮接出來。

言霽不甘止於此,他已經在康樂身邊布下足夠的暗雷,只需要引爆就夠了。

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木槿將攝政王送走後,回來就看到小皇帝一個人默默在哭,連忙走過去道:「陛下怎麼了,你、你別哭啊,王爺是不是欺負你了,這......要不我們去御花園散散心?」

「不去。」言霽兩三下把眼淚擦乾淨,悶悶地說道:「他沒欺負朕,朕只是不服輸而已。」

哭過後,言霽很快調整好心態,鬥志昂揚道:「朕一定會讓顧弄潮知道,皇權、軍權、商路,朕都會統統拿到手。」

木槿看到小皇帝眼中閃過一抹與往常不符的暗芒,聲音隱在唇齒間低語道:「朕已經對自己足夠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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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您會不會將人逼得太急了?」

作為冷心冷血的殺手,梅無香從來沒對顧弄潮的決策表示過任何不滿,但這次,梅無香冒著大不韙開了口,倒不是為了別的,而是不想看到那個自己投餵著長這麼高的少年,從不知事的小殿下,被主人教養成滿腹算計的皇帝。

十一殿下在太學院讀書的那幾年,吃不慣大鍋飯,偏愛吃鎮國王府的食膳,都是梅無香包好熱騰騰的飯菜,施展輕功飛檐走壁送過去的。

再冷情的殺手,對自己餵大的小龍崽,都會有些護著。

顧弄潮快上馬車前停下動作,眼尾朝梅無香掃了一眼,梅無香立刻跪在地上,脊尾處竄起一股寒意,他越發不敢動彈。

低著頭只能看到那截暗黑繡著金絲的衣擺,頭頂傳來清冷至極的聲音:「十三歲就會劍走偏鋒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他這副柔軟可欺的模樣,倒是騙過了所有人。」

顧弄潮坐進馬車裡,閉上眼沉心靜氣,直至馬車啟程,走入喧囂的街市,他才悶聲咳出一口血,轉瞬就熟稔地用手帕擦乾淨。

他遠比言霽認為的時間段更早認識言霽。

那會兒鎮國王還是先帝最依賴的武將,最險峻的關口都全權交給了他父親,鎮國王府一度是京中最煊赫的權貴,他有五位兄長,兩個弟弟,兄長中三個戰死沙場,一個落得終生殘疾,自己自幼體格較弱,常常被父親責罵無法保家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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