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塘里的魚吃荷葉蓮花長大,肉質格外鮮美,言霽正想吩咐人來捉兩隻回去弄烹魚湯,一回頭,原本伺候在旁邊的內侍全不見了。
空中流溢的蓮香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血腥味。
頓覺不妙,言霽抱起小孩霍然起身,這一站起來,才看到賞蓮亭周圍的池水,竟在不知不覺間變成血色。
血色還在蓮塘不斷擴散,周圍的蓮花有點被濺上了鮮血,搖曳在暖風中,妖媚怪異,一時間分不清所在虛幻還是現實。
那些血暈染得逐漸將言霽包圍,言霽看到蓮葉底下沉入的屍體,他張口大喊:「護駕!」
連喊幾聲都未有人應。
如凝實質的殺意潛於暗處,而所及之處,一個人也沒有。
一名黑衣人手握寒刃破水而出,嘩啦的水聲升起三尺之高,潑濺在垂落的輕紗上,淡粉的血水濕淋淋染在白紗上,就像一場行兇現場。
不是想,如今就是行兇!
皇宮內竟放進了刺客!
言霽散躲開揮過來的刀影,驟然感覺身後同樣襲來一道寒氣,他彎腰再躲,一回身絕望地發現,十幾名黑衣舉著刀,冷冷看著他。
被逼至亭沿時,言霽近乎狼狽地躲避,依然被劃了好幾道傷口,他發現這些刺客似乎顧慮著什麼,在差點踩空掉進血色蓮塘時,言霽反應過來。
他們避開了陽陽。
這些刺客的目標,是奪走陽陽!
第77章
「是康樂派你們來的?」言霽眸光冷冽, 緊緊抱著嬰兒,大約是他下意識用了重勁,一直不哭不鬧的小孩放聲啼哭起來, 言霽匆匆看他一眼, 顧不及哄人。
刺客們因他的質問頓了下,其中一個像是領頭的, 喑啞出聲:「陛下既然猜到,就將小主子還於我等,我等自會給陛下一個痛快。」
「還?」言霽嗤笑了聲, 再次一躲襲來的冷兵,飛揚的黑髮被鋒利刀刃割斷飄落, 他趁機錯步, 將沒收住勢的殺手踢進塘中,用盡全力往木橋上跑。
用「還」這個字, 這些人未免過於厚顏無恥。
言霽跑得太快,呼呼的風聲刮過耳畔,他逐漸感覺到傷口傳來的刺痛, 卻絲毫不敢停, 更不敢看身後, 只要將禁衛軍引來......
轟隆一聲,木橋被從中間斬斷,那些殺手手中的刀削鐵如泥, 刀光晃過時, 唯一一條通向岸邊的木橋已斷裂兩截。
「有刺客!」
「救駕,快救駕!」
前後刺客夾擊, 言霽已看到從柳蔭盡頭跑來的宮廷禁衛, 照來的這縷曙光, 卻隔得那麼遙遠。
至少,至少得先讓陽陽安全。
那一刻,這個念頭竄自腦海,言霽拼了命似地,在刀光劍影里跑著,他好像又受了幾刀,但那些人因顧及他懷裡的嬰兒,並不敢下狠手,言霽跑到斷裂的橋頭,禁衛軍已離得不遠。
斷裂處足足有一丈遠,沒給言霽時間猶豫,他將陽陽拽著他衣襟的手狠狠掰開,用力朝那面扔去,在數道刀身劈來時,縱身跳進蓮塘中。
在被水淹沒的那刻,言霽看到一名面容熟悉的禁衛軍踏著輕功飛身接住了陽陽。
同樣有黑衣人跳水追殺言霽,但更多的被禁衛軍絆了腳打鬥在一起,動靜大得引來不少宮人察看,驚呼聲接連:
「快叫人,宮裡有刺客!」
「陛下遭襲落水,趕緊下水救人啊!」
德喜回來時嚇得手裡端的奶糊摔在地上,他臉上血色盡失,悽厲地大喊了聲「陛下」,手忙腳亂地指揮宮人一個個跳水撈人。
很快言霽遭刺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皇宮,一時間皇宮內院亂作一團,消息遞到御書房時,顧弄潮正在聽陳太傅對肖相咄咄逼人的三連問。
「你會不知自己兒子幹的好事?」「這貪官污吏不是你們肖家子?」「肖相敢說沒想過借攝政王之勢將人護下?」
「官官相護、徇私枉法、養癰貽害!」陳太傅氣得吹鼻子瞪眼,指著肖相的手指都在一個勁抖,「你妄為人臣,妄稱為相!」
素來顯赫風光的一朝之相,此刻被天子之師抨擊得體無完膚,因不孝子的事,他一夜間老了半百。
肖相自然是要嚴查逆子,但心中怎麼可能沒有私心——這是他老肖家唯一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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