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這份私心,以致他在面對陳太傅的質問時,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紛沓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一名內侍闖進御書房,尖尖的嗓音驚慌失措地喊道:「不好了王爺,陛下遇襲,如今落入蓮塘生死不明!」
「你說什麼!」
陳太傅縱然起身,一掃剛剛盛氣凌人之態,焦急慌張地猶如痛失至親。肖相亦是驚慌不已,在兩人反應過來前,一道黑衣閃過,瞬間消失在殿門。
蓮塘里無數宮人浮在水面喘完氣就又往下沉,御花園一方常日沸反盈天,各處都報著「這邊沒有」、「我這邊也沒看到」。
之前跟在言霽旁邊的那人宮人屍體,已經一具具抬出蓮塘整齊擺放在岸邊,顧弄潮一到,喧鬧的聲音都靜了不少,所有人都開始悶聲幹事。
畢竟要是陛下不幸遇難,他們接下來要伺候的主子,就是這位了。
說起來,這場行刺會不會是攝政王精心安排的......
不少宮人想到這茬,都是渾身一栗,閉嘴閉耳,再不敢亂想。
顧弄潮並不知道自己在這些人眼中已成為逼宮禍首,他臉色沉得嚇人,叫住急得團團轉的德喜:「去備只船來。」
「奴婢這就去!」德喜被顧弄潮的臉色嚇到,一回完話就麻利跑去找船了。
陳太傅和肖丞相緊隨而至,看到這場面知情況嚴峻非同小可,一改前嫌合力指揮起亂糟糟的宮人,井然有序後效率得到翻倍。
德喜找來一隻扁舟,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攝政王搖著船櫓劃了出去,不得不說這樣確實比在水裡漫無目的尋找快得多,蓮塘太過於大了些,沉在半人高的蓮花深處,根本分不清方向,遑論從這麼大的地方找人。
眸底冷然,想必被刺殺時,緊急下言霽為防止被刺客找到,才跳進蓮塘的。
那他會往哪邊游?
顧弄潮的視線從蔓延天際的蓮花塘掃過,又岸邊至天際線。心中隱約有了猜測,言霽不可能往岸邊游,否則只會撞上同樣潛藏在水底的刺客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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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霽覺得自己肯定跟水犯沖,他最狼狽的幾次,都是在水裡。
此時他已游得氣力漸失,可又因沒有著腳的地方,不得不繼續往前游,所到的地方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在哪,這裡已經看不見賞蓮亭的八角檐,左右前後全是盛放的蓮花,粉的白的相映成輝,日薄西山,渲染紅霞。
但言霽沒精力欣賞如斯美景,他稍一脫力,就會陷入蓮塘底的泥沼里,一深陷就很難將腳□□,最後的結局必然會溺死。
況且,說不準依然還有黑衣人在追殺他。
他已經快沒洑水的力氣了,天色逐漸變黑,水也徹骨得涼,言霽覺得自己定是遊錯了方向,不然也不會遲遲未摸到岸,甚至連岸在哪邊都看不著。
但好在他遇到一塊凸起的石頭,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言霽仰面躺在上面,雙腿懸浮在蓮葉間。
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被風一吹更冷了些,反正周圍也無人,言霽撐不住冷,休息完將衣服脫下來擰乾,搭在蓮花叢上晾著,便借著月光檢查起身上被泡得腫爛的傷口。
瘡口已經發白,流不出血了,可還是痛得厲害,能看到的就有好幾處,更別說後背的傷有多少。
言霽依然是慶幸的,從那麼多黑衣刺客手中活下來,定是母妃保佑著他。
微風徐徐,言霽捲縮在石頭上昏昏欲睡,又不敢徹底睡過去,強撐著混沌的大腦睜著眼,計劃等天亮了看清方位再接著游。
或是等宮人找他。
一不小心,還是睡了過去。警覺未消,是以睡眠很淺,聽到水聲的那刻他立刻清醒,剛從石頭上坐起身,就看到游舟而來的顧皇叔。
顧弄潮看到言霽時同樣怔愣了下,月光照著肌膚瑩亮白潔,發甫垂肩,被團團蓮花擁簇著,恍若從中生出的妖精,將那張越長越穠麗的臉,襯得頹靡奢艷。
此景過於妖冶,導致顧弄潮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見言霽紅著耳尖撇開頭。
顧弄潮放下槳櫓,將身上的外袍脫了下來,罩在言霽身上,攙著人坐進小小扁舟,於此同時留意到言霽胳膊上的傷口。
「發生了什麼?」不知是不是夜色過於沉寂,顧弄潮的聲音響起時顯得格外溫柔。
言霽攏上大了不少的衣袍,簡短回道:「是來搶陽陽的,應該是康樂派來的人。」
對於康樂會派刺客搶奪陽陽,言霽早有預料,唯一沒預料到的是,康樂的人竟然能滲透進皇宮之中。
「想必這還只是開始,之後......」
抬頭時,視線撞進顧弄潮幽暗深沉的眼眸中,到嘴的話驀地一頓,轉言問道:「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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