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柔然。」言霽沉著臉,「另一批人呢?」
「河堤失泄一事,也絕非偶然,屬下向小七詢問過他在嶺南遇到的情況,近些年河堤從未出過任何事,突然發起這麼大的洪水,或許是有人趁暴雨之時,炸毀了堤壩。」
言霽揮了揮手:「下去吧。」
影一消失後,言霽往後躺在榻上。看來顧弄潮對嶺南的事早有打算,但自己一點也不清楚顧弄潮的目的。對於以前在夢境裡看過的劇情,如今那些細節也已忘得七七八八,只知道最後,大崇會跟柔然有一場鏖戰。
他眨了眨眼,看著屋頂,恍惚覺得那場夢已離自己越來越遠,當初他只是害怕被顧弄潮弄死在龍椅上,戰戰兢兢當一個傀儡,後來得知母妃的事,像夢境裡所預言的一樣與顧弄潮決裂,不過顧弄潮依然沒對他下過手。
那場夢,是自己壓力過大產生的幻覺嗎?
可為什麼,裡面又有很多劇情在一一成真。
想著想著,言霽徹底睡了過去,再度醒來時,他感覺自己懸在空中,視線一晃一晃,迷迷糊糊朝上方看去,看到熟悉的下頜線。
流暢分明,如上等和田玉細細雕琢。
顧弄潮正抱著他回承明宮。
「現在什麼時辰了?」言霽睡意含糊地出聲問,「各位大人們也都回去了嗎?」
周遭漆黑闃寂,天不見月,一名內侍提著燈走在後面照路,宮道幽長,好似永遠走不到盡頭。
顧弄潮低頭看了言霽一眼:「這會兒剛到寅時,大臣們都回去了。」
言霽伸手環住顧弄潮脖子,閉上眼繼續醞釀睡意,過了會兒,又聽他道:「結果是什麼?」
「有八個郡都有涉及,最嚴重的還是嶺南,剋扣一事已持續兩年,消失撥款達一萬六千三百兩黃金。」
明明是在說一件令朝野震盪的政事,顧弄潮的聲音卻輕柔地像是在哄睡:「我懷疑,邊塞的軍餉也有被層層剋扣。」
「明日朕就擬旨,讓邊塞的各封地報帳目過來。」
再次醒時,言霽已經被放在寢殿的龍榻上,顧弄潮問他,可不可以跟他一起睡。
雖是在問,可人已經躺在旁邊,雙手並已摟住了他。
言霽勉強從睏倦中抽出一點力氣道:「那你,不要動手動腳。」
「好。」
聽到回答,言霽安心睡著,這一晚接連被弄醒,很快就又睡得很沉,不過做了個不太好的夢,夢中自己被一條巨蛇纏住,巨蛇吐著杏子舔過他的臉,盤著他的腿往上爬行,在夢中言霽都能感覺到涼涼的觸感。
翌日醒來,顧弄潮已經不在身邊,木槿聽到動靜帶人進來伺候他梳洗,言霽問她:「攝政王什麼時候走的?」
木槿接過漱口的茶,一臉懵:「啊?攝政王他來過嗎?」
言霽沒再作聲,老老實實坐在鏡屜前,由宮人束髮,從鏡子裡瞥見木槿面有喜色,挑眉問道:「什麼事讓我們的木槿姑姑這麼高興?」
木槿揉了揉臉上的痴笑,好半天才重新調整回來,嘀咕著:「這麼明顯嗎?」
「你問問他們?」言霽看向給他束髮的小宮女,宮女抿嘴笑道:「確實,從昨兒個,姑姑就一直心情很好。」
「是......是陳侍衛他又升職了。」木槿神色柔和溫暖,「在御花園,他接住了陛下扔出狼窩的傅小公子,得禁衛軍副統領賞識,提成了身邊的副官,之後原先的禁衛軍統領守宮不力,被革職查辦,那位副統領當了新的禁衛軍統領,陳軒他也跟著水漲船高,奴婢在為他高興。」
木槿說最後一句話時特別小聲,羞於表達心事,又想與人分享,說完,整張臉都成了嫣紅色。
言霽揶揄道:「看來木槿姑姑還挺旺夫。」
眼看著那張俏生生的臉越來越紅,言霽便沒再逗她了,穿上緙絲袞服時,才聽木槿輕輕說道:「奴婢這一生都過得十分順遂,或有不如意之事,也能很快遇到貴人,帶我宮儀的嬤嬤如此,陛下亦是如此,都是奴婢的貴人,正是有你們贈予我福氣,才有奴婢今日。」
她將言霽的袖口理好,明媚杏眼看向言霽微微彎了下:「與其說奴婢旺了身邊人,不如說是陛下助了奴婢與身邊人,奴婢時常惶恐,得到的這些福氣,會不會總有一日被收走。」
言霽剛想說不會,但當看到木槿眼底的神情後,話語卡在喉中,不能輕易道出,木槿是真的在擔心,在對如今的幸福感到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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