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準備了一些小孩子用得上的東西打算帶過去, 也想順道看看顧弄潮的身體如何了。
既然忘記了,言霽不想再跑一趟, 命德喜去送了東西,便轉身進了御書房,繼續處理政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言霽總感覺顧弄潮在藉此不斷向他轉移實務,從前軍中的事情都是直接報給顧弄潮處理後, 再給他過目, 而現在,不僅軍中, 更緊要的政務都提前報給他先做決策。
他原本應該開心才是,這樣下去,他將逐步收回分割的皇權, 但言霽絲毫也開心不起來, 接連幾日心中都沉悶鬱結。
與飛鶴樓約定的第五日, 飛鶴樓遞來消息,讓他去一趟。
上午下朝後,十六衛四品以上的將士覲見, 商量城防一事, 上至京城下到邊防都做了一次徹底的盤查更換,避免上次啟王之事再度發生。
這次全體更換進行了快四個月才徹底落實, 看完奏書又商量了一些細節, 看出陛下心中存事, 時時走神,討論完大體的問題後,屠恭里便道:「陛下似乎累了,今日便先道這裡吧。」
將士們退身出了御書房,屠恭里落在最後面,言霽看著那道威武凜然的背影,想起如今自己掌的兵符號令的便是十六衛,而屠恭里等於直接下屬,自己卻沒怎麼與他交流過,思忖後,出言喚住了他。
屠恭里躬身問道:「陛下還有何事吩咐?」
「愛卿不必拘禮。」言霽給他倒了杯茶,讓德喜賜下,屠恭里微愣後,謝恩接過,解過渴將青瓷杯遞了回去。
上方天子什麼也沒說,御書房一時靜謐非常,只有細微的書寫聲,屠恭里往看了眼,視線落在書案上,正見一截纖長如玉的手指虛握筆桿,揮毫濡墨,筆下鳳翥鸞回。
屠恭里見過攝政王的字,與之有幾分相似,不過走勢略有不同,顧弄潮沉穩磅礴,陛下的字靈動流逸。
一時想起曾在群臣間聽到的傳言,說是陛下年幼時,曾在王府受王爺教養過。
屠恭里生在邊塞長在邊塞,對京中之事都只是略有耳聞,他本不欲理會朝堂紛爭,但每每見到金殿上華貴精緻的天子,都不由地好奇,到底是經歷了什麼,龍子紛隕,最後是這個傳言中不怎麼聰明、空有一副皮囊的少年成了帝王。
「愛卿久等。」言霽擱下筆,嘴角翹起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掀睫看向屠恭里,說道:「最近一年邊塞多有摩擦,朕繼位不久,不清那邊的具體情況,想聽聽愛卿對於如今兩方是否開戰的意見。」
沒那雙盈潤透徹的桃花眼注視時,屠恭里有種頭皮酥麻的心悸感,他慌忙收回視線,端著義正辭嚴的表情道:「臣認為,暫時不應正對柔然。柔然近年抽走大崇不少賑銀,大崇內部虛空,攻防失守,而柔然則招兵買馬,日益強健,兩相比之,本朝勢微。」
言霽凝眉思索片刻後,問道:「依愛卿所言,若戰役打響,大崇勝算幾何?」
屠恭里再度抬眼看了上方的天子一眼:「五五分。」
柔然雖是小國,兵力遠遠不及大崇,但他們善使詭術,章法多變防不勝防,以少耗多,不可輕易估量其實力。
見少年愁眉不展,屠恭里抵不住地想再看一眼天子展顏,不自覺放緩了聲音:「大崇有王爺坐鎮,勝算可升兩成。」
言霽果然舒了眉,站起身將書案上的奏摺放進身後的書閣中,等後面三省的人來取走,在他轉過身的那刻,屠恭里莫名留意到天子以鑲玉革帶束起的腰身,未免過於纖瘦了些。
言霽回身道:「朕知曉了,愛卿退下吧。」
心中暗暗想,今日聊了這麼多,應該算熟悉些了吧。
「是。」屠恭里躬身告退,直到離開龍涎香充盈的御書房,腦海里依然揮之不去那段纖瘦腰身,以及黃袖下握筆的手。
不愧是集萬民供養出的天子,每處都金貴得讓人即便只是注視,都有種褻瀆那襲皇袍威儀的感覺。
但願這位天子,能當得起萬民供養。
御書房內,言霽揉了揉頭,將思緒從繁雜的政務中拉回,對侯在屏風外的德喜吩咐道:「派幾個侍衛,朕要出宮一趟。」
德喜以為他要去攝政王府,畢竟昨日都沒去成,便問他:「陛下可要帶點什麼?」
「不用。」
德喜雖疑惑,但沒再多問,退身出去安排了。
等言霽到宮門,看見給自己駕車的人是誰,有些後悔沒將木槿捎上。
陳軒揚著慣常的燦爛笑容,問他:「陛下要到何處去?」
「去飛鶴樓。」
坐進馬車內,輦轂平穩駛出,言霽靠著軟墊閉目小憩,兩耳聽車外沸反盈天,京城似乎每日都這樣喧譁,無論天下的主人如何變更,無論千里之外的邊塞是否戰事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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