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屋子收拾完,言霽讓段書白帶著來幫忙的弟兄們去王家吃席,段書白問他:「你不去嗎?」
「懶得走。」言霽打了個哈欠,眼角彪出一滴淚。這幾天忙這場婚事,他好幾天沒睡過好覺了,這會兒正打算補個覺。
將手縮在手捂子裡,言霽道:「順便幫我看著,清風過去後別被王家的人為難。」
「放心吧!」
都督府的弟兄們在院子外喊段書白,段書白只來得及匆匆看了眼言霽,連連應著跑出去跟上他們。
小道上,一群人說說笑笑,與一個帽檐遮臉的斗篷人錯身而過,一人轉頭看了眼往山坡上去的怪人,嘟囔了句:「這斗篷上的花紋好像不是邶州的款式?」
不過他一個粗人,也就匆匆一睹,沒放心上,轉回頭繼續跟同伴扯起犢子,一群人與斗篷人背對而行,漸行漸遠。
沒有人注意到,斗篷人走過的雪地,沒有落下一道腳印。
只有內里深厚的習武之人才能做到如此。
斗篷人站在了一座小院的門口,微微仰頭,看向院門兩側掛著的紅燈籠與團接成花結的紅綢,散落的陽光照亮翹起的嘴角,他從斗篷下伸出一隻手,玉潔光亮的手指蜷縮,指節扣在斑駁的木門上。
敲響第一聲時,言霽沒有聽見,或者說聽見了,但是沒有被拉回神,直到第三聲響起,他才恍然如夢初醒,以為是段書白,披上鶴氅起身往院門走去。
當門扇從兩邊拉開,言霽抬眼望去道:「可是落了什麼?」
話語戛然而止,言霽怔愣原地。
「好久不見,陛下。」門外的人撩起衣擺跪在他面前,仰起頭望著多年不見的人,一聲輕笑,深黑的瞳孔像是暈染的濃墨,在冬日陽光下折射出一抹驚心動魄的瑰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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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沒什麼好茶,隨便喝點,要是喝不下,就算了。」
水霧瀰漫間,言霽提起爐上沸騰的茶水,給兩人各斟了一盞。薛遲桉看著他的動作,又看向被霧氣模糊的那張面容,恍然如夢。
就連茶盞被擱在面前,一向警惕的狼崽,都絲毫沒察覺。
言霽著實有些犯困,倒完茶便支著下頜,眼皮子聳拉下去。從剛開始對薛遲桉到來的驚訝,到這會兒的淡然,僅僅只用了燒開一盞茶的功夫。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到底還是好奇心戰勝了困意,言霽抬眸看薛遲桉,眼眸倒映薛遲桉一瞬縮起的手指。
很久,久道言霽以為薛遲桉不會回答時,他才回道:「我派了人跟蹤顧弄潮。」
言霽詫然一笑:「這都好幾個月前的事,你不會這兩年一直在暗中盯著顧弄潮吧?」
薛遲桉沒回答。
言霽沒想到還真是。
只能說他不在旁邊看著,薛遲桉的膽子更上一層樓。只不過讓言霽更意外的是,顧弄潮又怎麼放任了薛遲桉一直窺視他?
不過好像也不重要了。
薛遲桉抿了口茶,低著頭掩飾去臉上偏執撕裂般的表情,再抬頭時,又恢復了乖順柔軟的樣子:「我只是想通過他知道陛下的消息,除了他,我再無處著手了。」
他等了兩年,才終於尋了過來。
言霽沒對薛遲桉的行為發表看法,其實很想問,就算找到他又能怎樣,但畢竟久別重逢,不想鬧得太僵。
到底還是自己帶了幾年的,言霽扯開話題,漫不經心地道:「你如今怎麼樣了,可還跟著無影衛學習?」
「去年我參加了秋闈。」薛遲桉小心翼翼看著言霽,兩眼巴巴的像是兩邊的小狗,「奪了魁首。」
「那便是狀元郎?」言霽愕然,算了下自己走時,薛遲桉好像就已經考上了會元。
這是大崇最年輕的狀元郎了。
這下,言霽看薛遲桉的眼神有了些變化,他對人才向來珍視。
薛遲桉一直偷偷觀察著言霽,一個眼神的變化就仿佛給予了他莫大的誇讚,比過了朝廷那些人阿諛奉承,也比過了打馬遊街時百姓的吹捧,薛遲桉鬆開了掐進手心的指甲,嘴角抿了抿,壓下笑意。
「如今在何處當值?」
「翰林院。」
「師承呢?」
「師承陳太傅。」薛遲桉垂下頭,「太傅本不欲收我,我在他門前求了好些時日。」
言霽疑惑,沒想到還有人上趕著當那迂腐老老者的門生:「京中有不少教得好的博士,為何偏要入陳太傅門下?」
主要是想你更近些。
幾年前薛遲桉敢直說,如今他處處拘禮,連座位都自覺位居下首,並沒敢再直言,只道:「因欣賞太傅所作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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