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不呼吸,就更好了。
但人體本身就對呼吸有著依賴性,言霽嘗試過,除了引得周圍那些人急得人仰馬翻外,並沒能達成所願,到最後求生的本能會使得他不得不重新汲取空氣中的氧氣。
言霽很討厭這樣的本能。
某一天,他照常醒過來後就一直躺著,其他人甚至無法感覺到言霽微弱呼吸的變化,只以為他還在昏迷中。
言霽聽到有兩個女孩子在悄悄說話:「陛下真的能活嗎,我每天都以為他死了,只有探過呼吸才能感覺到稍微一點活氣。」
「別說這些話,被攝政王聽見你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那名女孩果真被嚇住了,好半天都沒敢再說話,但過了一會兒,她仍舊安耐不住好奇心,用更小的聲音問旁邊的人:「姑姑,現在就我們兩人,你能跟我說一說麼,我實在想知道得抓心撓肝。」
言霽默默想,不好意思,我目前應該也還算是個人。
姑姑不耐煩地問:「什麼事,快說。」
得了允許,那姑娘立刻就口無遮攔地脫口問:「陛下真的是攝政王的禁臠......唔唔唔。」
話還沒說話,就被姑姑顫抖地堵住了嘴,姑姑氣得拔高了聲音:「你從哪聽來的!」
被放開後,小姑娘瞅著姑姑的臉色嚇得不輕:「所有人都這麼說,攝政王常夜夜留宿承明宮,又不許陛下納後宮,還有人看見......陛下身上的痕跡......」
後面的聲音越來越輕,姑姑以警告的語氣道:「不許再提這些事,主子們的事不是你們有資格窺探的。」
言霽在心裡哦豁了一聲。
從這名姑姑的態度來看,那姑娘說的話應該確有其事了。
言霽懶得回憶他跟攝政王之間是不是有染,現在他對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就連這番對話也只是當玩笑聽來打發無聊的時間。
那位攝政王又來給他餵藥了。
攝政王不應該很忙嗎,為什麼每天都在往他這裡跑?
如果言霽願意睜開眼睛看一看,就會知道他床榻前擺著一個小案幾,上面堆著每日要處理的奏摺,顧弄潮坐在床榻下,會在批完一摞的間隙,握一握那雙像冰塊一樣冷的手。
這隻手曾撫過他的臉,堅定地告訴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拋棄他。
言霽聽到對方輕笑了下。
狗賊,我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等死,你就這麼開心嗎?
又被氣到,甚至來手指都起得顫了下。
顧弄潮正打算收回握著言霽的手重新提筆將今日的奏摺批完,突然感覺到手掌心裡一抹異動,不由緊握著那隻手指,湊過去仔細觀察恬淡沉睡的面容。
語氣難掩忐忑與驚喜:「快去叫江逢舟過來!」
匆匆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言霽沒想到自己的小動作這麼快就被察覺到,心裡有些害怕,堅定原則躺平裝死。
熾熱的呼吸吹拂在他臉上,那個聲音好似壓抑著十分濃烈的感情,克制又絕望地問他:「你醒了,是嗎,你能聽到我說話,對不對?」
「如果能聽到,可以再稍微動一下手指嗎?」
顧弄潮緊緊盯著那隻手,不敢眨一下眼,盯得眼中蔓起血絲,擱在被衾上的纖細手指依然紋絲不動。
他的聲音越來越絕望:「稍微動一下就行,只一下。」
這人好奇怪,言霽在心裡嘟囔,總覺得要是真心軟應了他,會惹來極大的麻煩,他討厭麻煩。
有腳步聲進到殿中,一道溫潤的聲音給攝政王跟床上的他請了安,得到允許才挪步到床邊,輕輕拾起那隻皓白手腕,手指搭在脈門上。
整個寢殿內這一刻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屏住了呼吸。
片刻後,江逢舟鬆開手,重新跪在地上回話:「王爺,陛下隱有甦醒的跡象,或許......陛下已經醒了。」
面對他人,顧弄潮一改跟言霽獨處時的語氣,聲音冒著森森寒氣:「那他為何不回應我?」
江逢舟啞然,須臾後,斟酌用詞:「或許陛下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有時候的動靜不過是無意識間的舉動,王爺不妨多跟陛下說說話,激一激陛下,想必會助陛下儘早脫離目前的處境。」
言霽心裡哀嚎,這是什麼庸醫,還嫌這人煩他煩得少嗎?!
然而「這人」似乎贊同了庸醫的說法,沉默良久後,問了句:「怎麼激?」
他害怕掌握不住程度,讓言霽更不願醒來。
江逢舟道:「說些吸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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