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靜靜對上她那雙寒星般的眼睛,點頭應下:「是。」
沈青意外於他的坦然,聲音又沉了兩分:「不想活了嗎?」
謝珩頂著在周身瀰漫開的殺意,身前像有一隻兇狠的小獸正對他虎視眈眈,只要他說錯一句話,這隻小獸必定衝上來將他撕碎。
「不管怎麼樣,我都是謝氏子弟,謝珩是我的族兄,對於劉檜的叛變,抱歉,我沒辦法做到袖手旁觀。」
「然後呢?」沈青繼續等他下文。
「當時聽到他落在你手上,我第一反應便是拖延時間,所以將你留下,讓你多喝幾杯醉倒過去。原本我是想偷偷去找劉檜,要麼勸他不要亂說,要麼就背地裡將他放走,只是我……我也沒想到他自己會逃跑。」
「人不是你放走的?為什麼?」沈青聽出他話里別有玄機,又為他天真愚蠢的想法而可笑。
謝珩又抬眸覷了她一眼,沈青感受到他眼神里有種意味不明的情愫,她心裡隱隱覺得有些怪異,而後便看見謝珩緩緩吸了口氣,竟然抬手解開了自己的衣襟,一點一點從脖頸褪到鎖骨。
沈青目光猛然凝住。
那冰肌玉骨間,鮮紅交錯的點點痕跡,可真是……激烈啊。
她難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鼻尖:「不會是我乾的吧?」
她身在草莽,在男人堆里摸爬滾打的人,自然知道這些鮮妍奪目的痕跡代表著什麼,可是這未免還是太禽獸了吧?更可怕的是,這個禽獸竟然就是她自己?
謝珩迅速重新將衣裳攏上,一雙眸子垂得極低,原來總是籠在他身上的那一股清傲,都變得低緩起來。
「我沒得機會出門,沒料到劉檜自己跑了。」
沈青在一陣心猿意馬中勉強找回一絲冷靜情緒:「我……真把你給睡了?」
若她昨晚真把生米煮成熟飯,謝十三不可能沒發現她是女兒身,可是看他神情,絕不像是知道這個秘密的樣子。
那麼,他就是在撒謊。
她不動聲色,靜靜等著他回答。
她問得實在太露骨,謝珩一張玉容紅霞微染,好一會兒才啟齒:「你……也沒,也沒全然……你沒多久又睡著了……」
從他斷斷續續的言語中,沈青大概能拼湊出昨晚發生的一切,應該只是她喝多了,單方面對人家進行了一頓上下其手……所以他沒識破她的女兒身,倒也合理。
她臉上隱隱熱得刺臉,於是坐下來,翻開茶壺仰頭給自己灌了幾口冷茶。
至於劉檜,謝十三有心要放他走,可惜這人命薄,自己亂跑先一命嗚呼了。
這便讓她有些為難了,畢竟這謝十三是真算計了她想要將人放走,可最後呢,劉檜實實在在又是自己跑掉的。
有句古話是怎麼說來著?
到底是君子論跡不論心還是論心不論跡來著?
沈青在腦海中天人交戰,謝珩也低垂著眉眼立在一邊,見她許久沒有決斷,抿了抿唇,主動開口:「昨晚的確是我算計了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語氣,是沈青從未從他口中聽到過的低迷。
沈青不由得抬眸看他,他頎長清雅的身姿就立在自己眼前,只是垂斂著眉眼,初見時清霜傲雪的風骨被傾折,取而代之的是乖順和謹慎。
巍巍玉山,頹靡玉碎,我見猶憐。
她視線又忍不住瞟到他衣襟下若隱若現的紅痕上,心裡對他的那股火氣忽然就轉變為對自己的憤懣,人家都已經主動認錯了,還要怎麼樣呢?還有什麼好追究的呢?
她嘆了口氣:「算了,就算人是你放走的,也不是什麼大事。」
沒想到謝十三卻執拗了起來:「沒有就算,人不是我放的。」
「行行行,不是你放的,這事我不計較了。」
色令智昏就色令智昏吧!
突然有了定論,兩人之間一陣靜默,空氣里莫名詭異。
沈青輕咳了一聲:「那個……你衣裳再裹緊些,別讓人看見了。」
她自己實在是沒眼看。
直到看著謝十三默不作聲把襟口又攏緊了些,她才覺得自己還算能正常說話,趕緊把話題岔開:「那個……劉檜要跟我說的秘密,你知道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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