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確沒有男人粗鄙的腌臢氣,枕畔若有若無襲來的是清爽乾淨的少年氣息,說來這令人聞風喪膽的匪頭,其實還未及冠,比自己還小上兩歲,若是生在洛京,生在謝氏,行事品貌,尤勝過族中不少年輕子弟。
對於沈青心無旁騖地好眠,他有些羨慕地嘆了口氣,翻身換了一個姿勢想試試能不能入睡。
一翻身,入目便看見斑駁陳舊的木桌上,盛著烏尾的沉香匣還置放在上,恍然像是在做夢一樣。
想來也真是又好笑又好氣,陰差陽錯的,在小金頂上的吃穿用度,倒都是用的自己在刺史府的東西。
他絕不信鳴山他們守衛會如此鬆懈,讓沈青的人次次去刺史府取東西如探囊取物,想來應該是他們知道這些東西是搶來給他用的,順水推舟罷了。
想到這,他突然意識到什麼,輕輕抽身坐了起來。
他對這烏尾視若目珠,與其他外物絕然不同,他們定不會這樣輕易讓沈青將琴帶回。
他輕手輕腳走到桌邊,重新翻開木匣,伸手往琴身底部探去,換弦處的玄關里,果然纏繞了一卷柔軟輕滑的絲絹。
借著窗外微光,鋪展開來的絲絹上,是一封密信。
信上說,洛京下了一道聖旨到了刺史府,斥責了他來渝州幾月剿匪無功,朝廷命官竟被匪徒滿門滅口,身為渝州刺史的他難辭其咎。最後還給他下了一道通牒,讓他在除夕前,務必清除渝州所有匪患,否則恐怕要回京治罪。
他沉默地望著絲絹上的字句,頎長身影與房中的昏暗模糊成一片。
一種孤掌難鳴的無力感占據心頭。
在渝州幾月,他也算是殫精竭慮勤勉治理,看起來是日漸好轉,可惜沉疴難愈,即便整治了劉檜杜嶠之流,陰暗之下,密密麻麻還不知有多少蟲害,他所做一切,也都是按下葫蘆浮起瓢。
至於庾聞之死,他的確難辭其咎,這次若不是庾家在推波助瀾,想必這道聖旨也下不來。
還有兩位叔父,一個是當朝丞相,一個是大將軍,他這般鋒芒畢露地行事,朝中早有微詞議論到叔父頭上,若他被強召回京,也是叔父們樂見其成的。
此時的洛京,各家世族之間恐怕暗潮紛涌。
在朝在野,族裡族外,竟無一併肩同行之人。
榻上的人突然翻了個身,謝珩忙把絲絹收入袖中,回頭看沈青往他睡的這邊蹭了蹭,似乎沒有蹭到一個溫暖的身子,又頗為不滿地蹙眉把被子卷得更緊一些,繼續酣睡起來。
趁他在眼前酣睡,謝珩又不自覺盯著他的睡顏端詳一會,相比起蛀蟲百生的渝州,互相傾軋勾心鬥角的世家,連占山為王的悍匪看上去都面目可親了不少。
若是時間還夠,真應該徐徐教化引導,未必不能成朝廷之大才。
可惜馬上就要冬至,除夕也近在眼前了。
第23章 第23章傾身握住她的手腕(一更……
沈青發現,給謝十三搶了這麼一把好琴回來,他好像還是每天心事重重的樣子,明明悶悶不樂,但又不肯拂琴消愁。
她還就不信了,這天下第一名琴彈出來的琴音,她非聽不可!
趁著謝珩去給蕭瑞講學的時候,她也從頭到腳好好給自己洗了個乾淨,又去岳瑛那裡拿了幾根薰香在房中點上。
真是不懂,這些公子哥彈個琴竟然有這麼多破毛病,還是銀錢太多每天閒得慌的緣故。正經幹活謀生的人家,要有這個雅興,非得餓死不可。
她一面腹誹,一面又還是輕手輕腳將裝著烏尾的沉香木匣放置在窗邊,對著窗外千山暮雪的景致拂琴,那應該暢快。
好不容易捱到謝珩回來,她歡快得張開雙臂幾乎撲了上去:「快看我今天有什麼不一樣?」
她一撲過來,帶動一陣皂莢味的香風,整個人清透爽朗,額前絲絲碎發還是桀驁又張揚。
「……沐浴了?」
聞慣了各種各樣典雅名貴的香料,謝珩對這樣最簡單自然的皂莢香反而更習慣,她靠過來的時候,他不自覺加深了呼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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